放大

剧情片英国,意大利,美国1966

主演:瓦妮莎·雷德格雷夫,莎拉·米尔斯,戴维·海明斯,约翰·卡索,简·伯金,吉莲·希尔斯,彼得·鲍勒斯,范若施卡·冯·兰朵夫,朱利安·沙格兰,克洛德·沙格兰,Jeff Beck,罗伊·贝克,苏珊·布罗德里克,周采芹,胡利奥·科塔萨尔,Chris Dreja,Harry Hutchinson,戴森·洛福尔,Jim McCarty,佩姬·莫菲特,吉米·佩吉,Keith Relf,Janet Street-Porter

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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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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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5-02 15:05

详细剧情

真相与幻想之间的界限是什么?感官是否能助我们认识世界?影片用一个摄影师的故事,铺开了一系列哲学、心理学的问号。   主角是摄影师托马斯(戴维·海明斯 David Hemmings饰),某天他在公园里抓拍到年轻情侣的系列照片,出人意表的是,照片中的一个女子简(瓦妮莎·雷德格瑞夫 Vanessa Redgrave饰)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回她的底片。这让托马斯非常疑惑,他相信这张照片许是拍下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果然,他把照片放大后,看到了一具尸体和一个拿着枪的人。   一桩谋杀案的雏形在托马斯脑中展开。他前往公园寻到了尸体,但没有人肯相信他的推测,朋友们不愿意和他一起调查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天,当托马斯再次来到公园,发现尸体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群人进行着一场虚拟的网球赛,打着并不存在的的网球。

 长篇影评

 1 ) 真实死了:安东尼奥尼《放大》

去年的这个时候写的,有些话现在已经说不出来了,语言退化了
时间过的真快,刚又看一遍

我是今年夏天看的《Blow up/放大》,当时看完很压抑,模糊地想到一些东西但没有记录下来,大概又过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闻讯安东尼奥尼去世了。
 
常常不敬地私自以为:这些参透了人类情感的大师“该被诅咒”,他们就像伊甸园的蛇一样引诱夏娃偷吃禁果,令众生得知善恶得知羞耻,苟活不得。安东尼奥尼的影像世界是冷漠的、戏谑的、是非观念模糊的,然而这种态度用以诠释“隔阂”“情感的自闭”“真实的废墟”是匹配的,色彩的加入让叙述更富有可信度,这是安东尼奥尼的第二部彩色电影,然而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色彩的把握也独具禀赋,之前的《红色沙漠》经由色彩实现的美学主张无须赘言了吧。与其他欧洲导演一样,安东尼奥尼擅用缓慢的长镜头叙事和进行内涵的表达,这往往是我看欧洲电影最担忧的一点,多义的表达获得多样的阐释,而过度阐释是对大师品评时最多见的,有些镜头的意蕴只需点破,长篇累牍地阐释只会让我觉得是对大师的亵渎和嘲讽,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会认为被过度阐释的镜头是废的或是过于冗长的。
 
《放大》不是一部容易让人看出激情的电影,这是长镜头景深镜头的特性导致的,然而幸好有些消遣电影的人会拿《放大》当悬疑片看待,好奇心是他们观影的一大动力,摄影师通过不断放大底片,发现树丛中隐藏的手枪和一场未知的杀人案,然而换来的只有扫兴,因为悬念最终没有被解释,5W中没有一个元素是明确的,这就有别于悬念片中只有结果是开放式,而导演根本无意于叙述悬念本身,而是在获得真相之前就让所有人崩溃,底片被神秘女郎拿走,尸体也不见了,真实是转瞬即逝的,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过,单单凭借摄影师的视觉判断能可信到何种程度?最终存留的唯一一张照片尚且可以称之为窥探真相的最后一步,然而没有一系列底片好似放电影一样的陈述,“真相”仍是无意义的。
 
另外开头结尾相呼应的段落也非常经典和有趣,一群时刻都在呼喊的嬉戏者(也可以说是嬉皮士或小丑演员、默剧演员),他们旁若无人地在繁华城市的街道嬉戏,与贫穷社会阶层的巨大反差,与严格的社会秩序建构形成猛烈的冲击,让人不禁想起达里奥福《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或是孟京辉的改编本,他们在世俗的道德约束下肆无忌惮的狂欢,完全无意于得到他人的理解,他人对他的眼光是冷漠的、习以为常的。最后那场他们在公园里的网球场上演凭空的网球比赛很有意味,没有球没有球拍,却很激烈的样子,更主要的是不单单围观的小丑非常专注地随着透明的球体左右甩动,摄像机镜头也在球场上空摇甩,这是小丑们的视角亦是导演视角,(片中在别处多次用到导演视角以引领观众)难以判断是否有一颗球真实存在,总之你要投入到这一场无意义的行为当中,无须奢望对行为的解释。
 
可以说冈萨雷斯的隔阂三部曲学到了安东尼奥尼的皮毛,并将之好莱坞化、商业化,然而他的妥协和对美帝国主义的奉承仍然没有得到彻底承认,但作为对欧洲电影尤其是安东尼奥尼的致敬,我以为《通天塔》还是可以的。隐隐地觉得好莱坞电影重在“找寻”,而欧洲电影则重在破坏这种找寻,放大人际间无力扭转的隔阂感,发现人天性中那种孤苦自闭的本质,如果说安东尼奥尼也在找寻,那么找寻的正是真实本身,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千方百计地向你诉说:你找不到真实,真实已经死了!

 2 ) Trivia

06年2月11日看了本片的前小段,因为我写下来了。关于这片子的一些琐事:

片末Yardbirds表演了Train Kept A-Rollin一曲(修改了歌词并在影片原声中重命名为Stroll On)。那时队中是Jeff Beck加Jimmy Page的Beck-Page双主音吉他组合。然后Beck摔碎了The In Crowd乐队吉他手Steve Howe的乐器的复制品。片中这道具的碎片被Hemmings从人群中抢夺出来随即扔在了大街上。

Steve Howe本来可以自己来摔这吉他,不过The In Crowd(后更名为Tomorrow)倒是演奏了片子的主题曲,而且在他们之前被Yardbirds取代的是The Velvet Underground。

另外容易找到的讯息是,片中Hemmings的原型是摄影师David Bailey,而片内的照片是由Don McCullin拍摄的。

片子拍出的Swinging London:post-mod风潮,Twiggy式的男孩身形、女孩脸孔的模特,街角的mini-cooper汽车,爵士乐,家庭聚会,游行,...,跟Hemmings对女模特的态度类似:既厌恶她们又每天跟她们粘在一起,可以随便差遣却不能真正拥有她们。

另外,片子令我想起罗兰.巴特在明室中的一些论调。具体的表述忘了。

 3 ) 从华南虎到安东尼奥尼

随手拿一张照片,靠近你的眼睛,你会发现这张照片在变大,离眼睛越近,照片里的图象就越清晰,你所看到的信息就越丰富,但你不得不戛然而止,因为当照片近到碰上你眼球的时候,此时你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了.
 
近日炒得沸沸扬扬的华南虎事件就缘于这样的一张照片,一位老猎人,不在山上专心打猎,背着两台相机学牛群搞起了摄影,结果山上的老虎听说了,也来凑热闹,趴在草堆里喜滋滋地摆POSE,让老猎人咔咔地拍了个够.这本来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老猎人得到了两万块奖励,更容获了拍虎英雄的头衔,险些就能和武松媲美,老虎也出够了洋相,在百无聊赖的山居生活中找了个乐子,当摄影模特在野生虎圈子里还是件值得夸耀的谈资.
 
可偏要有人和他们过不去,此人是中科院的什么植物学家,最要命的他还是一位摄影爱好者,和我们只爱把重点部位打了码的女优照片放大观赏不同,这位科学家喜欢把一切照片放大,并和科学扯上关系.在这里我不得不说,很多事情一旦扯上了科学,它就很难脱身了,本来这只是张娱乐中国的照片,和那些号称拍到了什么水怪,拍到了外星人的照片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大家看了照片,哄笑发现华南虎了,照片也就被丢到一边了,管它到底是纸老虎还是真老虎,反正爬不上自家炕头来,饭还是照吃,钱还是照赚,事情也就过去了.
 
难过就难过在突然这时候科学家掺合了进来.这年头惹什么不好,惹上了科学家,这可是所有行当中最没什么正事又最认死理的代表啊,整天吃饱了饭到处闲逛,揪住你就开始辩论,硬说你长得不符合科学规律,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好嘛,一边是猎人,一边是科学家,都是意志坚定,拿发现当饭吃的一类人,这样的人较起劲来可就有的看了.果不其然,这都一个多月了吧,双方都拿出了无数自以为有力的证据,谁都说服不了谁,今天赌上了脑袋,明天又相邀决斗,煞是好看.所以说娱乐一旦幸会了科学,两边一定大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娱乐更娱乐,科学更科学,简直是共同进步,想不和谐都难.
 
四十多年前安东尼奥尼拍过一部电影叫<放大>,讲的和这件事情差不多,同样是一张被放大数倍的照片,只是那位摄影师在里面发现了死人,而我们今天的科学家则发现了一只纸老虎.大师通过那部电影早就告诉我们,现实是禁不起放大的,你需要把握的只是照片的本来尺寸,相信你最初看到的,因为只有这些才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
 
的确,放大照片可以使细节更加丰富,如同放大生活,一张伟大的领袖人物的照片,人们可以从他微扬的下颚和笔挺的身躯上看到无以伦比的沉着与自信,可如果将照片放大,你可能看到他浑浊眼神中深深的恐慌和疲惫;一张性感美女的照片,男人们盯着丰乳肥臀意淫着这具健康诱惑的身体,可如果将照片放大,你可能从她手掌的红斑看到梅毒二期的痕迹;如果不是<父辈的旗帜>,有几个人知道那张照片上树起美国国旗的壮举,竟是亡魂注视下的一次做秀;还有那些豪宅的照片,谁能保证放大后不会惊现窗后绝望如鬼魅般的老女人.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放大后的生活,那些别人不希望我们看到的影像,它是真实的,放大后的真实,可谁又能说原来的照片不是真实的.
 
眼见为实,我们以为我们亲眼见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亲手摸到,亲耳听到,废话,当然是真实的,不然还会是什么.但别忘了,我们看到了新生婴儿的降生,同样也看到了他必定在某一时刻死去的事实;我们摸到了爱人的身体,同时也摸到了一堆堆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我们听到了悦耳的音乐,也理所应当地听到了金属与肉相互摩擦的噪音.我们主观性地在这个世界中选取那些我们自己想要的真实,并非我们以为除此以外全是假的,只是,它们不是我们想了解的真实.说到底,人类就是这样自欺欺人但却又快乐地生活着,试图去寻找那些放大后的真实,只能像<放大>结尾那个摄影师,手握着并不存在的球,知道它是真的,摊开手,什么也没有.
 
将一张照片无限放大,就是一个宇宙,也许,我们和华南虎都生活在别人放大的照片中,你说,我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4 ) 记录的存在与虚无

存在与虚无的分割,能通过视觉片段的再现,还是只存在某一时空交错点的想象事件。主角与导演职业上的相似性,引发联想。这样的切入点,更引起思考,作为事件和状态的记录的胶片,它是否真正记录了事实。
长达半个小时的入题,漫长的另人摸不出头绪,在看完之后终于得到解答。胶片作为职业上的应用,偏离原先的定义很远。已经不仅仅是记录某一时间和空间发生的事实画面。在模特儿身上定格的画面,只作为商业行为的呈现。

卖弄美感的摄影师托马斯在僵硬的模特身上,很快面临枯绝的瓶颈。颜面神经失调的模特,很快的引爆了他的情绪。托马斯来到古董店,来到绿得很舒服的公园,捕捉生动,自然不做作的画面。照片中的女人很快的找上门。女人坚持要回底片。慌乱不加修饰的动作,似乎隐藏着什么。照片中,女人不自然的表情,引起托马斯的好奇。托马斯不断的放大照片,赫然发现了一桩谋杀案。然后在不断放大的模糊影像中拼凑事件的真相。他甚至回到公园,在灌木丛边找到了尸体。安东尼奥尼用近乎记录片的角度呈现了一个专业摄影师冲洗照片的工作过程。不断被放大的照片,催生着真相的再现。而当后来底片、照片、尸体的不翼而飞,顿时,所有的被挖掘出的真实更像一场荒诞的宴会。在接近高潮的时候被驱离的失落,你甚至怀疑起记录的真实性。是否真的发生过?到底是真实?是虚幻?

大量篇幅杂乱的记录着60年代的糜烂。时尚,毒品,摇滚,游行,小丑。太过真实的画面,让人怀疑置身于一个荒诞的世界中。而谋杀案的发现更像是托马斯一个人的梦游。你开始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没?

风行各处的小丑们两次出没在托马斯的视线中,第一次托马斯尚能区别他们。而第二次的时候,脸上装扮一致的白的小丑们,认真的打着网球,即使手上没有球拍,也没有球,你看见的只有场上两个空手的人认真的演绎对打,和场外一唱一和的表情动作。当托马斯不得不驱身去拣那视觉上并不存在的球时,他开始服从了虚幻的威胁。

因为真实稍纵即逝。而多数人的制造的虚幻却在某些时刻垄断真相。

说实在,如果这部片没有了后面这一段的默剧表演,几乎朴实得毫无起眼。当他从主动的挖掘转而沉默的旁观,他的感官更为清醒。之后的服从,恰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

 5 ) 《用虚无主义的语言重构世界》

用人类的未来做一个假设:人类的终点是虚无主义。然而这个命题本身就是悖论,因为虚无主义的范畴中根本没有“假设”、“终点”,但人类确实对虚无主义有很充盈的幻想,好像他们从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命乃至全人类的使命,但不幸的是,这神圣的、诗意的使命的源头竟然是个悖论,这个悖论告诉人类,他们永远无法获得决定自身去向的权力感。这种失落与缺失的感觉让人类十分愤怒和不甘,他们对权力的渴望迫使他们将虚无主义教条化,用虚无主义的教条去构想他们能从中获得权力进而能决定自身去向的世界。

教条虚无主义下的权力意志规定,世界的“等级制”分为表面的世界、影像世界、生成中的世界。“等级制”的产生是对世界的解释,而对事物的解释就是权力意志的一种形式,即:必须首先植入一种意义,才能造成现实。同理,权力意志规定教条虚无主义是迄今为止对生命价值解释的结果以及精神之力上升,突破使人在获得权威时屈服于权威的信仰,权力意志针对这种现象(意义)解释说:必须存在一个希望增长的物,由这个物按照它自己的价值来解释每一个希望增长的物,由这个物按照它自己的价值来解释每个希望增长的物。人类受到权力意志的感召,争取来了最高的权力,即上帝的权力——一切都来源于这个权力,由此产生了“世界”,为了精神之力的上升,拥有上帝权力的人创造了世界的“等级制”,在这个“等级制”中,有普通的世界、平庸的世界、典型的世界以及最高等的世界,这类虚无主义语言在《放大》中得到了很好的翻译:影像是如何将虚无主义作为礼物赐给我们的感官世界。

表面的世界来源于文艺复兴,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德,是脱离了道德的美德,一切都是最美妙的欺骗和假象,她们的名字叫做艺术与美学。现代的文艺复兴不同于中世纪的文艺复兴,现代艺术乃是制造残暴的艺术,色彩、质料、渴望,都显出凶残之相。在放大的世界里,我们看到现代艺术诉诸的是现代的贪婪、不满、浮躁、厌倦和痛苦不堪的成群结队的现代的人们,在他们的悲惨深渊的上空,展示出一幅极乐和出世的景象,从而使他们暂时得以忘忧;现代艺术家酩酊陶醉,感官敏锐异常,他们可以深入贫民窟收集艺术素材,也可以在敞篷跑车里像军官一样发出定言命令;他们在面对自己的缪斯时有专制独裁的一面,但在面对行为艺术家时有慷慨大方的一面;他们对自身的艺术激情无比忠诚,却对政治、战争、社会展示出虚伪的一面……艺术家把生命的对立特征明确地表述为生命的光环和辩护词。我们艺术家啊!沿着荆棘之路向上攀登,登上天马行空般幻想的极巅,如统治者般俯瞰万物却毫无眩晕之感,仿佛天性就适合攀登峻峰、统领万物似的,艺术家是使生命成为可能的壮举!是生命的诱惑者,是生命的伟大兴奋剂!她通向痛苦和被希望、被神化、被神圣化状态之路,路之终端,即美学。世界充满美的事物,然而她们得以展露的美妙时刻实在罕见,但这也许是美学的最大魅力所在了:一块用黄金编织的、充满美好机遇的面纱屏蔽着生活,蕴含着希望、抗拒、羞涩、嘲讽、同情、诱惑……美学就像女人!要看出一个女人美的极致,光靠知识和良好意愿是不够的,还要与她们拉开距离,或者为了看清她们而补看;或者变换角度观察、从横截面观察;或者用有色玻璃观察,在夕阳的余晖里观察,透过湛蓝的海水观察,或者赋予她们一层不完全透明的表层……最终我们选择了一种残忍的方式:用相机对她们进行假设、侵扰、闯入、歪曲、利用,强行灌输给她们一个残酷的现实:她们一切美的存在,都是为了在艺术家的照片里终结。照片把流动的女人变成了存在,作为高等的、独裁专制的人,我们本来是不能忍受存在的,但对于作为美学现象的存在,我们的眼睛、手、甚至良知很乐意通过艺术使我们有能力从内心呈现这种现象,尽管开始时作为美学现象的存在陌生怪异,但我们仍然对其意境和表现形式保持忍耐、对其神奇保持慈善心态,久而久之,我们终于习惯她了!我们期盼她!缺少她时就会若有所失;于是,她也就源源不断地施展魅力和强制,直到我们最终爱她,对她俯首帖耳、心醉神迷,乃至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更美妙的事物。看哪!我举起五彩缤纷的雄性性器对着我的摄影对象,助手打开天窗上的窗帘,云彩的纱巾从这美的极巅飘走,太阳在高空朗照,为我们。房间里响起了淫荡的爵士乐,透过音乐,犹如透过一片彩色的雾,我们遥视和谛听我们的爱,我们的爱仿佛变得更遥远、更动人、更轻松了。“好,很好,很好!不要动!”她把头发向后撩起、伸直身体,又向前倾身,随着乐曲的节拍扭动起来。“笑一笑,继续笑,就这样对!”我对她的耳语通过她的笑容泄出来了!“来吧,太棒了,真的太棒了!很好,再向后些,再向后些。现在,像我说的那样做,做得真实些。接着来吧!”我跪跨在她身上,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达到迷醉的状态!在我和她无条件的信任中,不幸、邪恶和愠怒的人享受到了命运的巨大的破例开恩,灵魂为之焕然一新!一种没有限制的和梦幻一般的感觉在某一天不期而至,大驾光临!与我们过去的所有生活截然不同,恰成鲜明对照!这些美学的存在宛如从天降临的奇迹,熠熠生辉,超出了一切语言和形象。此时,我陷于波涛汹涌般的激情中,白热化的欲火从我们的哮声、呼号声、尖叫声全方位地向我袭来,在我的最深处,年迈的地震之神在歌唱,声音沉闷,似一头公牛的怒吼,它踏着惊天动地的节拍,致使心脏这块风化的奇岩怪石颤抖不已。啊!这幽灵似的美人啊!她到底用什么魔法将我擒获!我是不死不活的、幽灵似的、寂静的、观察着的、滑行着的、飘浮着的永恒的自我吗?当艺术家置身于他构想和设计的波涛汹涌中,就会看见宁静的、魅力无穷的美人从他身边掠过,在这宁静又魅力无穷的温柔乡,喧嚣无比的激浪也会变得悄无声息,人生也会变成超越人生的梦境。啊!这个充满梦与醉的表面的世界!她同化了女人的激情和简化的颜色,一切都呈现出和谐的美,这种和谐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乐趣,构成了一个意义丰富的自然,仿佛是在人类的色彩的海洋中浮现出的孤岛,在这里,人类产生了最初的对于生存的快乐,他们从祖先那里明白,生存是简单的,只具有简单的颜色:绿色的树林、红色的建筑、黑色的街道、白色的光芒。

影像世界是“有理解力的”、“有认识能力的”智慧发现了一个已经创造了的粗糙的世界。在我们沐浴完“美”的春雨后的空虚中,看着疲软的身体,我们胡思乱想,揪出了诸想法中的犹大,他通过犹大之吻告诉我们:感觉事物是美的,也就是说,这种感觉肯定是虚假的。我们被它的相机假设、侵扰、闯入、歪曲、利用,被强制接受了他的体液,经过漫长的孕期后,我们生下了这个塞满技术、工具的世界,这个世界恶臭不堪,仿佛我们的先祖与撒旦达成了某种交易才让我们生下这样的孩子,它的存在就是对“母亲”和“孕育”这两个词的亵渎。但我们还是像受撒旦威胁了一样和它相处了几千年,又像耶稣受难般受尽了鞭打和辱骂来试图把它和我们的感官相连接,以至于它能成为在我们体内分泌多巴胺的器官。康德做过这样的事,那个东普鲁士的奶妈,他对所有的孩子都抱有强烈的母爱:“形而上学”、“自在之物”、“先天法则”、“纯粹理性”……这些孩子都是在他的营养下长大的,他的乳房甚至比圣母像上那位母亲的还要大,但没有女人愿意跪在他面前祈求得子,因为人们对他的书的厌恶,和他们对这个粗糙的工具世界的厌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从句比当今所有的公式都复杂,可能只有撒旦才能读懂他的书吧。总之,我们无法像对美学和艺术无条件信任那样任由工具和技术吸吮人类的营养,我们应该把营养全部给美学世界!于是这个先天性残疾的孩子自己长大了,他学会了利用一些渴望“更美好的世界”的人的激情来发展自己,不过他保持了他的善良,他的善良就是“理解”和“认识”。当我在观察照片时,照片中被假设为可理解的东西的那种哑默,构成相片的吸引力和挑衅性,而我的认识始于不把表面上的艺术世界当作世界来接受,但我对表面世界的渴求还在阻扰我接受我在照片中理解的逻辑意义世界——我通过一个复制的影像来装饰这个已经拥挤不堪的世界,使我们觉得世界比它实际上的样子更容易为我们所理解。但是,无论我们在理解认识方面取得了多么大的进步,那些构成了我们的存在的各种本能冲动的整体形象在我们的心目中都只能仍然是极其残缺不全的,对于那些普通一些的本能冲动,我们甚至说不上来它们的名字:它们的数目和强度、潮涨和潮落、彼此之间的作用和反作用,特别是它们的营养规律对于我们来说都仍然是绝对的未知数。相反的,我们可以在充满情欲的艺术世界里找到记录我们生命的律动的胶卷,胶卷里的每一帧相片都是“我”的存在。随着胶卷的放映,和煦的、略带雨意的风产生音乐的氛围和富于创意的欢悦旋律,它就是那吹拂在教堂并赐给我和她恋情的风吗?面对这样一个充满鲜红的血液和雪白的精液的世界,我们只要去爱、去恨、去渴求,那么,思想和梦幻的力量就充满我们全身,我们的本能冲动就以思想和梦幻中的食物充饥:昨天我认为自己挥舞着摄影机铸成的宝剑救赎了一位即将被枪杀的陌生人并做了一个柔情似水、凄恻动人的梦;今天我认为自己用摄影机写下了康德的三大批判,在这些文字中我洞察并证明了一个感官之外的世界,回家后我做了一个妙趣横生、兴致勃勃的梦:哇,我似乎已经进入了那个充满工具和技术的逻辑意义世界了,虽然无法说服任何人,但我执迷于无尽的推理与证明。呀!我爱康德,我爱“自在之物”,我爱“形而上学”,所有说那些不存在、没有意义的人都是愚蠢的经验主义者!我从道德意义和逻辑推理的梦中醒了过来,发现我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个情欲世界:我曾无条件信任信任的妻子在和画家缠绵在鱼水之欢中。这个画家曾经也执迷于他的那个意义世界:他从宇宙大爆炸一般混乱的“意象”中找到了灵魂并给予了它存在,使它成为实体,他称之为“腿”,但我并不能融入他的意义世界,他也拒绝我融入。如今他放下了精心虚构的意义世界,沉醉于情欲世界。在情欲世界我面对这样的神经刺激很容易对人的自然本性产生一种恨意,因为我深爱我的妻子,但如今我更爱我的意义世界,这个先天性残疾的孩子也有可爱的一面,他让我相信,认识者的幸福增加了这个世界的美,还使一切存在的东西都更加光彩照人,知识不仅把自己的美投射到事物之上,而且还把自己的美渗透到事物之中。或许,那条“腿”即使不在画中也有自己的意义,正如螺旋桨不在飞机上也是有意义的、被砸坏了的乐器在狂热的场合也有意义……因为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我所做的是什么,我是我行动的自由的原因,我相信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他们的行动的原因,我可以说出导致行动的每一种道德可能性和内心活动;无论你如何行动,我都不会吃惊——关于行动,我了解我自己,并且也了解你们每个人,理所当然的,我也接受“网球”这一主体的实体化:既然一切皆虚无,那么它们的存在与否就没有意义,如此看来,我们为何不可虚构出它们存在的“现象”呢?

生成中的世界是反映出我们虚无主义品质的镜子,只有在这面镜子里,我们的虚像才会废除教条虚无主义,成为真正的虚无主义者:生成中的世界对智者、虔诚者和有德行者来说是可以达到的——他生活在其中,或者,他就是它;生成中的世界,现在不可达到,但我们应该把它许诺给强者、统治者、英雄、艺术家;生成中的世界,不可达到,无法证明,不可许诺,它是形而上的概念,是一个先验法则,是一项义务,一个定言命令;生成中的世界无法达到,无论什么条件都不能达到,不能达到也就是不可知的,所以谈不上形而上学,谈不上先验法则,谈不上任何范畴和概念;“生成中的世界”是一个不再有任何意义的观念,一个无用的、多余地观念,因此也是一个被驳斥的观念,让我们废除它!我们自己废除了生成中的世界,剩下的是什么世界?也许是那个虚假的世界?但是不!连同那真正的世界,我们也把那虚假的世界废除了——废除一切,是为了生成一切!我拉着我的两个孩子的手,一个貌比天神,形如雕塑——我的美学艺术世界,我给了她一个吻;一个先天残疾,但对身边的一切都有责任心——我的工具技术世界,我给了他一个吻。我们一起消失在了生成的洪荒中,我们的生成充满了梦与醉,我们的消失也没有失掉壮丽和快慰!所有在生成的洪荒中失去实体的灵魂成群结队,朝着迄今为止所有“存在”的太阳陨落下去的方向,飞向最遥远的远方。

我们通过一次伟大的假设在虚无主义的巨浪中对着淡蓝色的天空咆哮,但浪很快就回归巨大的海洋,我们又重新回到教条虚无主义的岸上,在岸上我们捡到了一只海螺,海螺里的音乐告诉我们:贯穿人类起源与灭亡的,是悖论。

 6 ) 拟态环境的真实性和真实化

《放大》是意大利导演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的第一部英语电影,也是导演摘取金棕榈奖桂冠的得意之作。米开朗琪罗前期的大多数作品,包括最著名的现代爱情三部曲(《奇遇》、《夜》和《蚀》),热衷于刻画人类在现代社会主体性不得实现的困境下转而通过爱情寻求解脱又不得的异化状态,这些电影为导演赢得国际声誉。但是与前作不同,《放大》被看作是导演对更具时代意义命题的挑战。它讨论的是真实的存在性,以及这样的真实性有何依据和意义。

1.作为媒介手段的摄像机

在《放大》中,一个重要而极具隐喻性的符号元素是摄影机。不论是在影片中亦或是在现实生活中,摄像机(或者说是摄像师)作为对媒介权威的代替和代表,行使来自实在界审视的职能,并通过符指化的方式对一切可能捕获的客体进行统御和异化。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摄影师托马斯始终在借助相机实现自己对现实绝对掌控的欲望。在影片英文版正式海报中,托马斯跨开腿架在一名女性模特的身上。在这一构图中带有丝毫不加掩饰的侵犯性性隐喻,但摄像师和模特双方都表现得极为享受这一过程。审视两者的关系,我们可以发现摄像机在这里成为真实世界与符号世界的连接者:对于模特来说,摄像机成为接通符号世界的升华之门,帮助她实现对现实的超越;而对于摄像师托马斯而言,正如时刻携带35mm照相机寻找决定性瞬间的布列松一样,他渴望的是用这一冰冷的机械装置行使无法被回避或拒绝的审视现实并将之符号化的权力。在按下快门的瞬间,摄像机连同其后的摄像师从实在域跳脱出来从而被神化。

托马斯沉溺于这种脱离并统御现实的快感之中,对近在眼前的怀疑论疑云视而不见。他的私生活一团糟,评价妻子(已经在和别的男人偷情)好相处,又立马改口;对那些求他拍照的女孩,他从不缺乏兴趣,但又好像对拍照的兴趣远大于上床;他与疯狂的歌迷们抢夺摇滚明星的吉他,又很快扔掉。他对大多数事情报以习惯性的嗤之以鼻,又对许多看似无聊的事物加以叛逆式的追捧,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获取确凿意义的能力。这些现实生活的迷雾正是导演为主人公(或者观众)设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环境的实证性被颠覆,意义必将跟随真实被涤荡地一干二净。

2.拟态环境的信度

本片导演活跃的年代恰好是媒介权威性得到最大投射的年代。报纸等传统业态的普及使传统媒体的传播力达到顶峰,而技术发展的不充分使得媒介平台具有稀缺性,更进一步强化了其权威。在这种情形下,拟态环境对现实的统摄就显得尤为强烈。电影中出现的摄像师正是拟态环境扰动实在世界的喻体。

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必须经由媒介对象征性事件或信息的选择、加工和重构。人们往往把这种经过选择性重构的拟态环境当做客观环境来看待,或者说,人们别无选择,只能以这种方式部分真实地感知外部世界。而即使是对我们自己的认识,即对自我作为主体存在的观感,也必须要经由客体世界投射对自我进行投射才能够被观看。因此在主体的认知过程(无论是对外部世界还是对自我)中总是存在谬误的可能性。《放大》的母题之一就是由媒介引发的谬误。如果抛开这层隐喻,这部影史上举足轻重的名作甚至会被当成剧情荒谬、叙事冗余的无聊之作。

影片的核心矛盾源自摄像师托马斯在公园里抓拍到的年轻情侣的照片。正是托马斯拍摄的这几张照片(而非草丛中的枪手),创设又抹除了一场凶杀案。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看到,托马斯原本只是想将这几张照片编入自己的新摄影集。是简一再要求托马斯归还胶卷,才让他突生疑窦,决定将照片放大,发现了凶杀案的线索。事实上,所谓的线索在原先的照片中极为隐晦,即使是高度放大之后仍然难以辨明,甚至被托马斯的妻子说是像他们的朋友比尔画的抽象画作。凶杀案的线索来自这样渺茫的可能,难免让人怀疑导演是故意为之,而尸体的凭空消失和近乎明喻的打网球场景则无疑印证了我们的猜测。托马斯拍摄并求证一具无中生有的尸体(由于不知道或者不存在所谓的真相,这句话也可以说是“一具被拍下并求证的尸体凭空消失”),是为了凸显和讽喻他对客观媒介真实性深信不疑并从中获得快感的病态。

Susan Sontag在她的On Photography中谈到:“人类无可救药地留在柏拉图的洞穴里,老习惯未改,依然在并非真实本身而仅是真实的影像中陶醉。”(Humankind lingers unregenerately in Plato’s cave, still reveling, its age-old habit, in mere images of the truth. )摄影作为媒介手段的出现之初,其区别于其他任何一种媒介手段的特征就在于他直接以客观世界中的明晦、色彩为对象,在当时不充分的技术水平下几乎可以确保媒介的真实性。笃于寻找绝对可信的人们由此绕过了摄像机与自我交互这一环的确凿与否,直接断定影像的绝对客观。然而,在Susan Sontag看来,只要有拍摄过程发生,一定有着拍摄者对不同时空和拍摄角度的取舍,摄像者可以藉由此引导或禁止人们看到某些特定的真相。所以即使是真实的影像,仍然不可能避免媒介偏差对现实世界的扰动。再进而,按照索绪尔的观点,影像隶属于现象域,从现象域投射到真实域的过程中无法绕过能指的任意性原则。针对同一影像的解读也有开明与刻板、共情与冷漠之分。拟态环境永远不能成为现实的真实投射。

3.实证性与超越性的脱钩

真实与虚幻是人类社会的符号体系亘古不变的重要命题,人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把真实作为一种超越性追求,而把虚幻作为其对立面加以抵制。在《放大》中,托马斯给影像附加了重要的价值,甚至在他看来,透过镜头看到的女性酮体要比直接观看的更加诱人。如前文所说,他笃于寻找绝对可信,迷醉于影像的客观性假象。但是,当绝对真实在他面前崩塌,托马斯被巨大的认知失调裹挟,被迫抛弃实证意义,陷入虚无主义的迷茫当中。最终的结果我们都已经看到:托马斯说服了自己,感知到了不存在的网球,消失在去符号化的真实草坪之上。

对于丢失的真实性,导演给托马斯设置的解决方法是对真实的彻底背叛。影片的最后,托马斯用自觉接纳虚幻的方式,实现了实证虚无和意义虚无的双向和解,即:在实证虚无的必然前提下说服自己接受意义虚无,同时反过来用意义虚无肯定实证虚无的合理性。

托马斯的解法是背叛式的,追求自洽而非忠诚,这让人联想到《黑客帝国》中的一位反派——他被锡安解救到真实世界却主动要求回到虚假的母体世界中享受安逸的生活。这与《放大》中托马斯捡起网球如出一辙。最后事实证明,锡安的居民也不过是自以为生活在真实世界,实则仍在母体中苟活的可怜人罢了。锡安的居民固守自以为的客观,唾弃叛徒,但是在更宏观的视野下显得十分愚蠢。这不仅是锡安居民面临的困境,亦是所有的我们面临的困境。

4.拟态环境的现实化

让我们回过头来,重新审视洞穴寓言、黑客帝国和不存在的网球。在柏拉图的洞穴寓言中,人类错把实在界的倒影(符号元素)当作实在界本身,并企图用各种方式坐实这一构架(比如对热衷于揭露真相的哲学家们施以老拳)。但实际上,之所以说人们搞错了,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辨明真实和虚幻(因为,正如拉康所说,真实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辨明同一个世界的实在域和符号域。然而,在不存在的网球这个隐喻场中,符号域的地位被倒置了:作为拟态环境的他者的行为凌驾于真实世界之上,无法被证伪。这样一来,本来是荒谬的虚空网球反而成为真理,实现了拟态环境的现实化。托马斯对该语境的顺从,不能归咎于他的不忠,而要归因于媒介对环境施以实实在在的改造。

在意义崩塌的威胁下,摄像师自身被迫将颠倒的主观现实当作真实(或唯一可感知的)环境。在这里,带有媒介性的一切他者,包括他人的行为、目光、价值体系,有力地质询甚至覆盖了摄像师原先认为的现实世界,实现了拟态环境的现实化。摄像师从存在主义的虚空溯游至结构主义的虚空,抛弃主体性,拥抱怀疑论。我们应该对这位戴维·海明斯说什么呢?借用齐泽克的一句话:欢迎来到实在界这个大荒漠!

 7 ) 《放大》中的死尸说话了!

翻译自罗杰伊伯特网站的读者来信

原文:罗杰伊伯特网站

(在罗杰·伊伯特网站考古挖到的宝...😎)


许多年来,《放大》这部电影中,公园里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一具死尸,一直让观众争论不休。这封读者来信似乎给出了问题的答案。——罗杰·伊伯特

寄信人:罗南·奥卡西

1999年2月10日

加州洛杉矶,邮编90046

亲爱的伊伯特先生:

最近,我的一位朋友给我看了你在1998年11月8日发表于《丹佛邮报》的专栏,评论的是《放大》这部电影。鉴于我本人就在片里扮演了那个“放大”的角色,觉得你应该会对影片的幕后花絮、如何拍摄的(其实应该是如何没拍成)有兴趣。你在专栏中写到这是一部伟大的电影,我也不会试图去质疑这个观点。尽管如此种种,这部电影都是个半成品,而且也提出了有趣的问题:一部电影的最终版本中,它的艺术成就有多少是有意得来,又有多少是意外产物呢?

我叫罗南·奥卡西,在电影中扮演的是瓦妮莎·雷德格雷夫的花白头发的情人。电影的剧本由安东尼奥尼(“叫我米开朗基罗就行”)、托尼奥·格艾拉、爱德华·邦德写成,故事大纲是一起蓄意谋杀。但是描写蓄谋犯罪以及犯罪之后的善后等场景——这些场景中有瓦妮莎、莎拉·迈尔斯和杰瑞米·格拉夫,他扮演的是瓦妮莎的年轻新男友,两人一起想要谋杀我——这些场景完全一点没拍,因为电影当时已大大超出预算。

本来故事情节是这样的:这个年轻男友,带着把手枪,先于瓦妮莎和我来到伦敦的玛延公园,藏在树丛里等着我俩。我开着辆帅气的深绿色崭新捷豹接上了瓦妮莎,穿过伦敦城——也给了安东尼奥尼机会来拍摄这座60年代摇摆、时尚的城市,那里有披头士、玛丽官、滚石和卡纳比街。然后我们停车,我给瓦妮莎买了一块男士手表,她在电影余下的时间都戴着。然后我们慢慢溜达,到了公园,时不时停下来接吻(我可真是走运)。在公园中间,瓦妮莎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和一个长长的吻,并偷瞄了一下新男友藏身的地方。他开枪射中了我(这回可没那么走运了),他们俩离开了公园,打算开车逃走。但此时就没有按照计划进行了,因为凶手注意到海明斯和他手里的相机,害怕海明斯拍到了有她的照片。而事实的确是拍到了。

以上场景一个都没拍。还有一些别的场景,比如莎拉·迈尔斯和格罗夫之间的,也没拍成。(莎拉甚至要求让电影字幕里不要出现自己的名字,因为她出现的时间太少了。)有些场景是和预谋凶杀案有关系的,拍成了,但放在电影里令观众十分困惑。比如,有一场戏是海明斯和瓦妮莎在一间咖啡馆。一个年轻人走近她,发现她和海明斯在一起,就逃走了。那个就是格罗夫。这个地方很奇怪,又神秘,因为观众根本不知道此人是谁。

你在文中写道安东尼奥尼在拍电影的时候一定很高兴。这个嘛,是的没错,至少在他大手大脚地挥霍制作资金的时候是挺高兴的。整个剧组曾经花了好几天时间把整条马路的地面涂成更深的灰色。还有那个著名的慢摇镜头,沿着山顶一排房子拍到上面一个神秘的形状古怪的霓虹灯牌(是电影的艺术部门设计并搭建的)。那些房子是真的有人住的,但安东尼奥尼不喜欢它们的颜色。于是他喊人把房子全部重新粉刷了,屋主们自然高兴极了因为是制片人掏钱嘛。

制片人是卡罗·庞蒂,他当时还有另一个片子要监工,所以推迟了来伦敦的时间。等他到了以后整个人气炸了。“这混蛋,米开朗基罗,玩完儿了,不拍了!”拍摄立即结束,整队人马回了意大利。安东尼奥尼把拍好了的各种段落碎片整合起来,制造出了最终的“神秘感”。当然很神秘了!这电影压根没拍完!

当然也极有可能的是,安东尼奥尼把剧本完整地拍下来,然后剪辑成同样的成品。尽管电影没拍完,它也展现了安东尼奥尼对摆弄虚幻和现实的极大兴趣。但是当时,的确感觉他是征服了观众和影评人,大家都对本片赞不绝口。除了一个人——德尔·斯皮格,一个杂志记者,他采访了我,文章标题是“死人说话了”。他一直说,“但这个电影完全说不通啊,没有叙事,没有情节!”没有现实主义。完全不讲逻辑。

对了,这部电影还有另一条有趣的八卦。你肯定记得有个场景是海明斯在拍两个模特,她俩在很大卷的亮彩色纸里打滚。这个镜头,比《本能》里沙朗·斯通那个著名的露阴镜头早了近三十年,其中一个模特简·伯金,她没有穿内裤,然后镜头扫过,拍到她毫无遮蔽的下体。1969年,这个场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整个美国,不论是大男人还是小男孩,全都排着队想要一睹春光。

若干年以后我在意大利的奇尼奇塔影城碰到了卡罗·庞蒂,他朝我大为挖苦地说,说电影放映完毕,200多套胶片运回来以后,每一套都比最初的长度少了几尺:简伯金的下体暴露镜头都被放映员剪得一干二净。所以所有看这镜头看硬了的男人们,其实都是脑补的而已。

当时能获得本片中的一个角色,我特别激动,能和瓦妮莎搭戏,导演还是安东尼奥尼,尽管我演了个露水情人,最后还被杀了。但这封信绝对不是一个不满的演员来倒陈年苦水的——而是说,要准确理解一部艺术作品的意义以及艺术家的目的是非常困难的。真相是有多方面的,尤其在每秒24帧的情况下。安东尼奥尼是一位伟大的导演,你认为《放大》是一部伟大的电影,这观点或许也没错——我当然希望这电影绝对不要有人来把它拍完。

此致,

罗南·奥卡西

http://emilyliangfilms.com/blog/

 8 ) 《放大》虚无的影子和凝固的存在 或现代艺术的困惑

题记:
 电影若把自己的力量借予大量生产制造虚假,制造陈词滥调,政治的简化,高科技的享乐主义,意识形态的扭曲,因而丧失了自身记录甚至透露真义的庞大力量,电影就可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

伦敦,保守的伦敦,1966年,中国人心中一片的红色的1966,信风,带着红色,穿越大洋,在资本主义社会也掀起了红色的风暴。
青年永远希望改变,新生事物对他们而言如同空气般迫切,对于本质,时常被青年的忽略,对与错,这是史家的事,青年需要的是激情引导的实践。需要的是勇往直前的狂放精神
砸烂旧世界,创作意念里的新世界是青年的向往…
在他们的叫喊里,我们却同时看见了坎伯维尔收容所无家可归人倦意的面容,导演以涂满油彩的青年和流浪汉真实孤寂的脸相比较,隐喻着这个世界真实的一切,当我们将局部放大,在放大,我们可以看见的将永远只是人类辛酸的泪痕。
他,托马斯出来了,在那儿,他介入的是真相,还是只是为了寻找摄影的主题,人文关注是一个值得考验的名词,就像每年的新闻奖项里多少的苦难被当成了道具,反证着社会的主流
青年们无所顾忌地在清晨的街衢上游荡,电影以一对修女和一个哨兵与他们的对应来暗示他们对宗教和权威的不屑。
这是一部值得解构的电影,每一个镜头里有着你的见知对存在的询问和思索,虽然,思索的终点是什么人无法测度,但是,思索让我们和事件的本身有了关联,我们也依据事物的虚影进入了图景的世界。
社会化的生活是一连串价格符号的总和,当托马斯悠闲地驾驶着Rolls-Royce,当Studio里的Model摆着造型,她的前方是名贵的貂皮的时候,安东尼奥尼已经完成了一次社会学的认证,在本质不同的境遇里,彼此只是近视眼里的世界,恍恍惚惚而无法渗入其内。而关于《BLOW-UP》的母题已经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当事物无限接近本质时,真相将淹没在繁琐和渴求的急迫里,技术的接近和心态的接近是不一样的,心,在大工业的年代为框架蒙害,人们往往相信的是强势力量灌输的一切。而摄影的广泛应用让民众成为了“眼见为实”的奴隶。他们在图像的时间里放弃了询问。
在Studio里模特在镜前的造型,不仅是事态的本身,也是导演对事物状态的看法,一种对现象本质的形而上的探究,在光与影里有多少事物还是我们感知的确定。
在托马斯叫模特闭上眼睛,他自己退出Studio时,户外的栅栏边有一个孩子的身影。这些小的细节穿越在有意无意之中,抽离和介入并举。
在他画家朋友比尔处,我们听到了比尔对抽象画的解释,我们仔细想一下当代艺术,太多的东西是人为追捧和诠释出来的,这样,不仅提升了艺术家的身价,同样也养活了那些信口雌黄的评论者,我们往往迷信于此,使得自己再也没有了判断力。
在《放大》里,导演不是虚拟在角色身上的,他不断介入故事本身以镜头和细节说话。
在人云亦云的年代,诠释甚至超过了作品本身的作用,“我也不知道”成为现代艺术的特质,这点上我在东廊和一些抽象派的画家讨论过,终究已经不是拉斐尔的年代,也确实是一个无人可以成为拉斐尔的年代。当艺术倒像画商的怀抱,独立终于消失了。
我们不再有艺术被强奸的说法,有的,只是艺术的匍匐和俯首称臣。
威廉·艾洛史密斯这样描绘着《放大》:他们的内心世界被投射在外在的现象界,他们和我们一样第一次发觉内心的世界被巨象化或限制了。
从公园拍摄情侣开始,托马斯进入了一个事实的空洞,他试图发现真相却为“真相”所吞噬,陷入探究的苦闷里。西方哲学里现实不可知论成为这部影片的基调,原本实证的摄影术,在追根问底的方法论里被无端蒸发了,那么,所见和所知是什么,“我思故我在”那么是否将我们早已被精神的幻觉覆盖,本我为臆想所修正,如同在黑洞里的发生,没有真相,也没有虚拟。
我个人认为托马斯在Studio和两个女孩的嬉闹代表着一种60年代价值体系崩塌后对自己的一种无所谓和无意识,行为的本身只是发生,没有解释的必要性。
影片似乎在讨论现象世界的哲学性和人行为的不可测性,比如在古董店托马斯买回来的螺旋桨,。至于摇滚乐的场面仅仅是安东尼奥尼对此文化现象的思索,当托马斯走出摇滚乐现场,那吉他的碎片不再有任何意义,这也反证着意义的稍纵即逝,我们往往在探究事物真相的时候,忽视了事物的变化,从而离事物的本质越来越远。
至于,最后打球一场,只是导演对题意的再解,我觉得是蛇足,因为这样的解构有些炫技式的故意。至少没有戈达尔在《芳名卡门》里的音画对立做得游刃有余!
什么是真实的,有人这样问,那么我说:我们认知的生活就是真实里,旁人的诠释只是旁人娱乐自己和排遣寂寞的方式,和我们无关。

【附录:影片资料】
《放大:Blow-up》1966英国米高梅公司
导演:安东尼奥尼
主演:大卫·海明斯、温尼莎·瑞德格雷夫
片长:111分钟
奖项:1967年第二十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棕榈奖

2004年3月6日星期六 于23时51分

独立影评人:Osama kavkalu 于寒鸦精舍 子夜

 短评

我们究竟要不要叙事?

10分钟前
  • 艾小柯
  • 推荐

1.安东擒获金棕榈,6年内完成3金大满贯,本片也是票房最高的艺术电影。2.反映纵欲迷狂的"摇摆伦敦"年代,探讨真实与虚幻的哲学问题。3.虚拟网球赛,被欺骗的摄影机与屈服的摄影师。4.消失的男女主角与虚设悬念犹如[奇遇]变奏。5.疯抢得手后弃置街头无人问津的吉他柄,三人性闹剧,古董螺旋桨。(9.0/10)

15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力荐

前面90%都很普通,除了对红色的迷恋之外,没什么长镜头之类风格化的东西。商业电影放大了他的男性窥视癖视角,充斥对女性身体的剥削和消费。但最后打空网球的神结尾升华并反思了前面的一切。顺便说,这片子可供教学用,讨论图像和田野两种调查方法的优劣。

17分钟前
  • 风间隼
  • 推荐

开头结尾俯角镜头下的绿草地,消失的主人公和尸体,构成一种对照式的迷题。尽管作为安东尼奥尼故事性最强的电影,但是仍然可以感受到落脚点并非在情节上,而是着眼在男主人公的迷失和焦虑上,环境的因素是不断被强调的,还有深陷其中的人群:摄影棚内的摆姿态的“时装秀”,三人脱衣的戏耍,摇滚音乐会上的狂躁歌手、吉他、疯狂的歌迷,一车狂欢的白脸人打着不存在的网球。男主仿佛是游离在这个世界里的幻影,摄影师恰恰是捕捉真实、抓住在场的职业,这种特性在一次次的放大中分解、弥散了,真实变成了想象中的幻觉,或者这幻觉本就是更为真实的在场。那么人呢?最后安东尼奥尼给出的答案是:消失了。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18分钟前
  • 柯里昂阁下
  • 推荐

让齐泽克和戴锦华都为之着迷的电影。前者关注的是结尾处的无实物网球赛,并将这个空白隐喻地指向尸体,或曰“斑点”;后者关注的是照片冲洗放大过程中的媒介自反。

23分钟前
  • Y2K-nostalgia
  • 推荐

#重看#@电博;4.5;60年代风味佳,反战、大麻party,the yardbirds客串添亮彩;艺术作品脱离鉴赏的抽象功能,趋零的实利性在日常情境中产生虚无;漫长荒诞的一日一夜,具有巨大的超现实感,当他捡起看不见的网球,他已融入一度拒绝面对的「真空」世界。

28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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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与幻想之间的界限是什么?感官是否能助我们认识世界

32分钟前
  • (๑⁼̴̀д⁼̴́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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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和虚幻的区别,似乎不重要了。结尾一出,五体投地啊。里面的姑娘五彩缤纷的,很好看。为什么安东尼奥尼的电影都有一种“发生了天大的事可世界为什么这么冷漠”的奇特的感觉。。。2017.12.17重看

33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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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题外话,安东尼奥尼有很好的时尚品味。

34分钟前
  • shu
  • 力荐

普通短评:典型闷片,不一边吐槽一边看根本看不完。最后五分钟挺有味道。装逼短评:大师安东尼奥尼利用”摄影“这一表征来探讨”真实“与”虚构”的关系,虚拟的真实,真实的虚拟。生活在现代社会,所有人都是偷窥者和被偷窥者。二逼短评:本来以为是情色片,结果被欺骗了。。。

35分钟前
  • 踢迩达
  • 还行

人们自己的意识并不是只听从自己的心灵,它很多程度上还是环境的折射和映像,体制的威胁无处不在。如果我们更加深入,可能会触及事物的真相,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便会出现。有某个时刻,我们掌握了真实,但真实稍纵即逝。这就是《放大》部分的含义。

39分钟前
  • 峰峰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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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姑娘送上门的职业,除了乐手,当然还有摄影师。

41分钟前
  • 張不吃
  • 力荐

强象征性段落组接形成看似放弃叙事天马行空但内核明晰的剧本,喜欢安东尼奥尼这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的导演。看不见的尸体不被认可,不存在的网球却成为真理;随环境变化的价值,吉他柄从争打哄抢的目标到被随街丢弃的破烂;这些都是极富形象灵感的哲人才会想到的寓言。更对摄影机本身性质进行了探讨,偷窥癖与男权性:不断放大的过程指涉Peeping Tom行为;优秀的拍摄如同一场强暴,女性是永恒的被凝视客体。这种对媒介的深入反思本身就足以让作品登入影史最重要作品行列。

42分钟前
  • 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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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胶片放大设备,有些之前我们依靠肉眼无法得见的东西开始浮出水面,可片中这位摄影师,他不是哲学家,他总想以更近的方式去观察事物,可偏巧在放大到某个程度后,被观察的事物本身便瓦解并消失了。所以说,我们总能抓住某一刻的现实,但随后这一刻就过去了。这部分程度上就是放大的含义。”……但悖论或在:所谓影片含义是否也需要借由创作过程去印证?安东说他追求一种“冰冷精算的感性”,试图通过色彩的强化和侵略性去捕捉这种感觉,为达效果不惜以绘画去改变树木街道草地房屋的外观,他曾对马里恩公园草的色泽不满,找人喷绿后再拍……那么这个追求色彩和景观的创作过程是否也该算是一种对现实的掌握?会否出现这镜刚捕捉到,下镜就瞬逝并违和?后世影响来看,安东展示胶片放大工作流程的方式并未转瞬即逝,其概念被科波拉德帕尔玛分别继承。

45分钟前
  • 赱馬觀♣
  • 推荐

怎么会把电影拍得这么时髦啊!!!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

50分钟前
  • 哪吒男
  • 力荐

安东尼奥尼在[放大]中提出的核心问题是:事物在什么时候才拥有确切的意义而得以实在地存在。前一秒还视若珍宝的碎吉他下一秒就弃之敝屣,插进车里的政治标语旋即就被风卷走。直到结尾才点透,原来最核心的要素是群体的意见。当群体认可了事物的价值,它才允许存在着——真是当代人的悲哀。

51分钟前
  • brennteiskalt
  • 力荐

有点看不太懂

53分钟前
  • 可缓缓归矣
  • 还行

“如果我们更加深入,可能会触及事物的真相,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便会出现。我总是不相信我所见的,因为我老想象背后会有些什么。”“有某个时刻,我们掌握了真实,但真实稍纵即逝。”——安东尼奥尼/真实与虚构界线的模糊,导致彻底的不可知论  

54分钟前
  • 谋杀游戏机
  • 推荐

再次折服了。看完本以为是摄影师无意中拍摄到的一桩命案,回味起来又觉得可能只是痴狂摄影师的幻象而已,现实与幻象间模糊了界限。此片可以一窥摄影、绘画、摇滚、哑剧等一系列艺术的影子,还有政治抗议、迷药派对,艺术圈青年男女的创造力与迷惘同时存在。电影本身就赏心悦目。

57分钟前
  • 帕拉
  • 力荐

Blow-Up 总是看成 Blow-Job |||

1小时前
  • 影志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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