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5765.html
隔着铁栏,火苗在他身边燃烧,当马塞洛坐下,他是不是会在身后的墙壁上投下一个影子?当他转过头,他是不是会看见自己的影子?投下的影子被看见,只有在转过头的那一刻发生,但是面对镜头,影子已经逃逸出了镜头,作为一种虚无,在看见和不看见的可能中,影子其实已经成为了一种被解构的存在。
看见,仿佛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他看见了街上有人开着摩托车拖着墨索里尼雕像的头庆祝胜利,他看见走廊上那一群人举着旗帜从身边走过,“我要看到专政如何垮台的。”马塞洛出门时就这样对妻子朱莉安娜说,在法西斯走向末路的时候,他的确是个见证者,而且,他看见了正在议论吃猫肉的男人,在那句“蝴蝶夫人”的提醒中,他发现那个已经苍老的人就是在13岁那年鸡奸了自己的里诺,于是他看见了一个阉割他欲望的法西斯主义者,“你还活着?”然后他扯住了里诺的衣服,大声叱骂:“1917年3月25日你在干什么?1938年10月15日你在哪里?”当里诺惊恐地逃离,马塞洛又大声宣布:“他杀了政治犯,杀了教授,杀了教授的妻子,他是同性恋,他是纳粹!”然后他又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盲人朋友伊塔洛,“你也是纳粹分子!”
看见了里诺,看见了伊塔洛,看见而抗议,马塞洛将他们命名为纳粹,命名为法西斯主义者的时候,他似乎用这样的方式把他们看成是投射在这个社会里的影子,就像面对教授卢卡时他说自己当初要写的论文就是关于柏拉图的影子寓言,卢卡对他说:“他们把幻觉当成了现实,他们都是柏拉图的囚徒。”看见影子而命名影子,马塞洛在法西斯政权倒台的最后时刻看见了把他带入其中的两个人,看见而命名,但他把他们叫做纳粹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可以从这里脱身而出?——脱身而成为看不见的自己。但是坐下的那一刻,当自己面对镜头而不见影子,并不代表影子不存在,而马塞洛最后回头,却是以一种看不见而看见的方式,把自己无法去除的影子留在了影像深处,历史深处,以及自我生命的深处。
为什么马塞洛要回头而望?这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眸像是对自己一生无法逃离“同流者”这个身份的一个仪式——火在燃烧,不仅仅是投射而成为“柏拉图的囚徒”的现实,更在于照映出一生都无法脱离的命运羁绊。这一命运在反法西斯主义者卢卡教授那里早就有了注解:“流亡者的反抗,最后却成为了一个法西斯主义者。”马塞洛在成为意大利法西斯组织成员之前,的确是一个“流亡者”,而这种流亡完全是被阉割的现实:小时候总是受到父亲的惩罚,活在暴力中的马塞洛变成了受压抑的孩子,而父亲便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暴力阴影,即使若干年后去精神病院看望父亲,父亲安东尼奥在纸上写下的依然是“屠杀和忧郁”;13岁那年,在被同学欺负之后,他坐上了里诺的那辆车,在两个人阳光下的玩耍之后,里诺带他到了一间屋子,给他看一把毛瑟枪,然后在唱起《蝴蝶夫人》的歌曲时,里诺摸着他的脸,他的身体,然后把他压在身下,惊恐的马塞洛起身,在大门被锁的情况下,他打开了那扇窗,最后拿起了那把枪,朝着墙壁,朝着里诺,疯狂射击——里诺倒在血泊中,用枪完成了自我解救的马塞洛似乎也失去了童贞,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打开了一扇窗,对于不信教的马塞洛来说,他却在已经成为了法西斯之后开始向牧师忏悔,“我觉得鸡奸是比谋杀更重的罪。”
一种悖论已经产生了,被鸡奸自己是受害者,是欲望被阉割的牺牲品,但是他却用象征男性欲望的枪射杀了里诺,保护自己最后却完成了另一种伤害;无神论让他不信上帝却相信了纳粹,但是在若干年后却还要面对牧师忏悔,没有宗教信仰的忏悔只不过是寻找一种解脱,“我要创造一种新生活。”但是,一种早已经被阉割的生活如何在伤害之后构建新的生活?父亲的暴力阴影,母亲的淫欲生活,里诺的肉体欲望,都成为流亡马塞洛的原因,而这一切最终使他成为了法西斯。而加入法西斯更成为他的一个悖论,他是在朋友伊塔洛介绍下加入组织的,而伊塔洛却是一个盲人,一个左脚和右脚穿着不同鞋子的盲人,却在挂着墨索里尼画像的聚会上狂欢,伊塔洛对马塞洛说:“正常的人就是和自己相似的人在一起,我们是同类中的两个个体。”盲人就像被阉割了存在,但是伊塔洛却认为自己就是正常人,就是有着同类的正常人,所以当他让马塞洛加入到整个组织,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取消了无论是盲者还是暴力牺牲品的个体属性,而变成了一种类。
类是确认,类也是逃避,马塞洛成为了流亡者,流亡者在反抗中成为了纳粹,在这个教授所说的影子寓言中,马塞洛就是“柏拉图的囚徒”,但是忏悔意识却让他想要成为一个赎罪的人,一个渴望建立新生活的人,“我想得到社会的宽恕,我必须为社会做出补偿,我的工作就是清除颠覆分子。”要构建自己的新生活,要得到社会的宽恕,马塞洛的自我突围却陷入了更深的陷阱,甚至变成了一个找不到自己的同流者。牧师说:“正常就意味着结婚。”一个13岁被鸡奸的孩子,一个18岁睡了妓女的男人,一个在纳粹部长办公室看见了脸上带疤女人的部下,以及一个看见了母亲和管家海洛姆可通奸的儿子,如何会走向正常的生活?
他的身边是有一个女人,朱莉安娜,一个爱着他想要和他结婚的女人,但是马塞洛却说:“她只是用来做爱和做饭的。”被阉割了男性欲望,女人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做爱和做饭的工具,这何来正常?而且朱莉安娜一样经历了不正常的生活,“15岁时他抓住了我的乳房,狠命地搓揉,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一个60岁的激进主义者,就这样占有了朱莉安娜,15岁的记忆掺杂着被侵占的欲望,但是这种伤害最后却也变成了某种不正常,若干年后朱莉安娜成为了马塞洛的妻子,他们去往巴黎度蜜月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当朱莉安娜毫无悲伤地说起这段往事,她似乎沉浸于某种伤害中,解开衣服,闭上眼睛,外面夕阳幻化出的红色光泽和天空演变的蔚蓝光色,形成了一种享受型的氛围,而在朱莉安娜混合着欲望的讲述中,马塞洛模拟着记忆,也抓住了她的乳房,也抚摸着她的身体,似乎他变成了那个60岁的激进主义者,变成了对于妻子的占有者。
这就是马塞洛想要的正常生活?这就是成为纳粹的全部理由?童年的阴影没有被消除,反而变成了现实的阴影,而曾经的受害者也变成了暴力的实施者。马塞洛的巴黎蜜月之行只不过是为了事实刺杀的计划,目标便是反法西斯教授卢卡。当马塞洛以学生的名义找到了卢卡,他们在那间书房里谈及的“柏拉图的洞穴”,更像是对于现实的隐喻:窗户被关上又被打开,房间变得黑暗又透进了光,于是马塞洛真的在墙壁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卢卡早就知道他是法西斯党徒,所以这个被投射的影子便成为了纳粹的囚徒,但是对于马塞洛来说,他和伊塔洛一样在这样的现实里已经是一个盲者,他看不见自己的沦落,看不见自己的罪恶,看不见自己在成为相似的人之后失去了自我的命运,就像卢卡所说,这只是幻觉,最后却成为了想要构建新生活的现实。
但是,作为同流者的盲人,马塞洛却有限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真的看见了现实中的自己,因为他爱上了卢卡的妻子安娜,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一个给了他爱的感觉的女人,而安娜也爱上了他,即使知道他是一个前来刺杀丈夫的法西斯杀手,即使在马塞洛面前说:“你让我恶心。”但是她还是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还是紧紧拥抱他。那一刻对于马塞洛来说,像是看见了一种神圣的光,爱不是让一个女人成为做饭和做爱的工具,而是让自己感觉到看见了一种奇迹。在朱莉安娜抱怨来巴黎之后还没有做过爱,他却已经心有所属。
但是影子还在,爱怎么可能变得纯洁?在法西斯成员和反法西斯主义者之间,爱无非也是带着影子,甚至,当马塞洛第一眼看见安娜的时候,他想到了在部长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带着伤疤的女人,伤疤在美丽的脸上留着永远的印记,就像马塞洛内心的阴影,在成为外在投射的时候,面前的安娜就注定会变成受伤的女人,而且马塞洛对她说:“我曾经也见过像你一样的女人,她是妓女。”“妓女”成为对她潜在身份的命名,当这个影子渐渐扩大,它最终覆盖了马塞洛所谓的正常生活:在不离身而装作马塞洛专职司机的特别专员马干罗亚尼提醒下,马塞洛必须实施来巴黎的计划,在大雾天的树林里,卢卡的车被一辆冲出来的车阻挡,卢卡下车查看情况,树林里窜出了好几个法西斯党徒,他们有匕首刺死了卢卡,而在车上的安娜目睹了这一切,当她在看见自己的丈夫被残忍刺杀之后向马塞洛求救,马塞洛坐在车里始终冷冷地望着她,隔着玻璃,外面的安娜敲着车窗大声呼救,而里面的马塞洛一丝不动,最后在他冷漠的目光中,安娜倒在了被枯叶覆盖的树林里。
或许对于马塞罗来说,他曾经犹豫过,曾经冲动过,只要打开车门,只要护住安娜,只要用自己的枪射杀前来刺杀的那些人,也许他可以反身成为一个真正的反抗者,也许他可以永远不再是“洞穴的囚徒”,但是他一动不动,看着爱情在他面前消失,甚至在被骂成是“懦夫”的过程里,他不仅是见证者,也完全是谋杀的同流者——他像伊塔洛一样成为了盲人,不见是不敢,在被遮蔽的现实里逃避着。而这才是马塞洛真正的宿命:在受伤害之后成为了反抗者,反抗却让自己变成了柏拉图的囚徒,在制造了屠杀之后,他却又视而不见;而当法西斯政权垮台,他却把里诺、把伊塔洛当成是纳粹,甚至希望看见专制的垮台。
应该看见的时候他假装没有看见,不应该看见的时候,他却一眨不眨地成为见证者——在整个过程中,当自己成为了影子的一部分,马塞洛从来没有看见过真正的自己,当然,在只有做饭和做爱的生活中,即使面前是可爱的女儿,对于他来说,世界也只是一片同流合污的泥沼,而即使法西斯政府垮台,在充满了柏拉图囚徒的世界里,在满是影子的现实中,谁都是一个盲者,谁都是一种同类:同类而同流合污,同类而随波逐流,同类而狂欢,同类而看不见自己,“我做了一个梦,我去了瑞士,我的眼睛瞎了……”
我的冬天的家在曼谷,这里是个文化荒漠,没有北京那么多的剧院等文化设施,只有大量酒吧,于是一小撮无聊的外国人退而求其次成立了若干电影俱乐部,放映经典片文艺片等。
就是这个背景下,我掉在几个西方老头子中(对的曼谷的电影俱乐部通常只有几个座位),观看了这部意大利老片。
我觉得有必要先介绍我的观影背景的原因是,以我的亚洲思维,这是一个想要融入法西斯社会的青年的故事,离开同性恋人娶妻,是为了看起来正常,融入社会。加入法西斯,是为了正常地获取权力。对呀,我们的文化中,你就应该按部就班过上“正常”生活呀。
但是,欧洲人对此片的看法就跟我完全不同了,我要求Pat给我解释此片,在他眼中,这是一部非常意大利的,非常聪明的,天主教社会的片子。所以主人公的一切选择都出于天主教徒的道德折磨。一个脸盲的亚洲人可能不会发觉,影片结束处的那个白衣同性恋男子正是主人公小时候射杀的那个司机!主人公以为自己杀过人,这是天主教的大罪,通常在亚洲文化中,无人知晓的罪行,或是违反公德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要保证的是私德,以及忍辱负重为了家族活下去。然而, 对于一个天主环境下长大的人来说,自己的罪孽虽然无人知晓,上帝却洞察一切。于是主人公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罪人。也是在罪恶感的驱使下,努力融入社会,显得正常。为了控制自己的生活,努力追求权力。可惜这时候的意大利是法西斯社会,这时候的社会的“正常”倒不如说是一种狂热。为了融入此等狂热的正常,他又接受了谋杀教授的任务。而谋杀,自然又是新的罪行。因而到了最后,当他重逢当年那个司机时,他发现自己的一生都生活在谎言和没必要的内疚中,他所记忆和相信的一切都瞬间坍塌。
这是一部太意大利的片子,导演是曾经导过《末代皇帝》的贝托鲁奇,光影和镜头依旧美丽,故事却未必能被理解,它在一种奇囧和诙谐的调子中塞入了谎言、内疚、与狂热的正常。
-----
公告一下,接下来我要继续更新公众号啦,谢谢容忍了我的沉寂的诸位读者。
穆尔登格
看完1970年电影《同流者》,可以更能确信,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绝对达到了电影大师的级别。
这位导演最成功的作品,莫过于1987的《末代皇帝》。
第60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影片。
他一个西方人,是怎么把东方文化里的东西成功推向全世界的?
答案是一个字。
人。
《末代皇帝》把核心放在了主人公溥仪身上,他的悲怆命运是牵动观众心脏的绳索。
《同流者》同理,只不过主人公从清朝最后一位皇帝,变成了一个法西斯分子。
两部电影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或者说,都有着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的个人风格和主题。
极为考究,具有传达思想功能的摄影,构图,光线,色彩运用,变幻莫测的叙事;
内容有关政治与性,身份与阶级,社会环境对于个人的冲击。
《同流者》的故事背景放到了二战时期,意大利正处在法西斯的统治之下。
主人公马塞洛是法西斯组织的一员,主线剧情讲述他接受一个新任务,前往巴黎刺杀他大学时的教授夸德里。
叙事视角牢牢地跟随着马塞洛。
深入到他的个人生活。
以及他的私人回忆。
剧情在接二连三的反转中进行。
开场,随着红蓝色调的变幻,贝托鲁奇直接就放出了一个剧情炸弹。
马塞洛的家里睡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两人的关系只由一个动作来展现。
马塞洛出门后,先处理了工作的事,然后买了一束花,前往未婚妻茱莉亚的住处。
那么他家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与未婚妻和未来丈母娘吃饭时,台词初步揭示出马塞洛的家庭状况,
他的父亲患有精神疾病,有不怀好意的人,试图借着这个痛点,想让未来丈母娘出手阻止他和茱莉亚的这场婚姻。
接着剧情顺势闯进马塞洛的家庭。
关于他家中的女人的真实身份,他父亲的真实情况,逐一揭晓。
全片只有一场闪回戏。
在交代马塞洛的家庭背景后,通过精妙的蒙太奇,贝托鲁奇出其不意,又顺理成章地把观众带到了马塞洛的童年时代。
这场闪回戏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马塞洛从开场时,事业和爱情即将双丰收的一个“正常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有着复杂家庭背景,以及黑暗童年阴影的“不正常人”。
他为什么要加入法西斯,为什么想要娶茱莉亚,有了一个合理的,却又出人意表的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变成一个“正常人”。
这也就是片名《同流者》的含义,用另一个片名其实更加合适。
那就是“随波逐流的人”。
前往巴黎执行任务前的教堂戏,马塞洛的黑暗面开始释放同时他和茱莉亚看起来不错的感情,迎来了反转。
两人的巴黎之旅因而变得微妙了起来。
大概是为了不让夸德里教授起疑心,马塞洛以度蜜月的名义,和茱莉亚一同前往探访。
两人在办公室会面的那场戏,利用光线的变化,贝托鲁奇在无形之中暗示着两人的心理和命运。
窗户的开关,影子的出现与消失,都有着深刻的寓意。
夸德里教授是一个反法西斯,他站在马塞洛的对立面。两人的明暗对比再明显不过。
教授妻子安娜在刚出场的时候,观众就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一股欲望正在发酵。
这么美丽的女人,是“正常”男人都会喜欢。
想要成为“正常”男人的马塞洛,对安娜做出超越界限的举动,就有了比其他男人更加强烈的理由。
更何况,接近安娜,是有利于刺杀行动的。
不过人心始终是肉做的。
马塞洛只是因为自己的国家盛行法西斯,才加入的法西斯组织,他只是一个想要随波逐流的人,并非真的信奉法西斯教条。
和夸德里和安娜相处的时间长了,一个是和他亦师亦友,一个和他关系暧昧,他又怎么能亲自下得了手呢?
贝托鲁奇一直都把故事讲得很冷静,只有高超的镜头语言在表现角色,没有用特别煽情的手法去表现角色的纠结和挣扎,以博取观众的共情。
刺杀行动就这样冰冷地进行着。
法西斯组织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眼看马塞洛迟迟不动手,他们便找人推他一把。
马塞洛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根本无法阻止法西斯的魔爪。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看着像一个“正常人”。
森林刺杀戏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幕,经过前面的一系列铺垫,故事在这里到达了一个高潮。
马塞洛的自私与懦弱,以及来自良知的谴责,都无声无息地藏在影像之中。
没有任何配乐,贝托鲁奇让情绪氛围自然而然地撕裂。
他做到了一个电影大师所该做的事情。
结局,命运给马塞洛开了一个终极玩笑。
意大利法西斯,随着墨索里尼的倒台而土崩瓦解。
前一天还敬仰墨索里尼的人,那些随波逐流的人,一夜之间就成了骂遍墨索里尼祖宗十八代的人。
马塞洛没有骂墨索里尼,他这个法西斯分子,只不过是从一个“正常人”,又变回了“不正常”罢了。
那些本想让自己变得“正常”,而努力追求的一切,最终成为了他人生中破铜烂铁。
和茱莉亚的婚姻仿佛没什么变化,但贝托鲁奇用一堵墙和冷暖灯光的对比,就告诉了观众,两人已经是同床异梦。
让他们大吵一架来表现,就太直白,太无趣了。
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
最后一位法西斯朋友找到马塞洛,他义无反顾地答应了邀约,即便连茱莉亚也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心态都已经崩掉的马塞洛,他已经不在乎生死。他只是想再感受一下,和法西斯合作时,作为“正常人”的感受。
只是大街上的现实很快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他必须做回“正常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愤怒地指责身边“不正常”的人,以显示自己是“正常”的。
他终究无法逃脱回忆的囚笼。
因为正是他的过去,驱使着他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
《同流者》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
一个人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成长在一个扭曲的国家。
不幸的是,他无法拯救自己。
悲哀的是,没有人能拯救他。
他只能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至少这样,还能带来一丝心理安慰。
无法改变世界的人,难道还不能改变自己么?
我是听了梁文道的《八分》后来看这部电影的,我看的是意译英的版本,由于个人英语水平一般,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加上之前《八分》中有一定的剧透,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很费力。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理解贝托鲁奇,高中时看《戏梦巴黎》并不明白。当我现在真正融入社会,接触各形各色的人时,在看这个马切洛时,我或多或少的能感觉到他就是某个时候的我,当自己在与别人的行为并无二致时,让自己与别人之间留出一些距离,可能这是一种清高,一种认为自己不同于别人的自我优越感,一种与别人可以划清界限,遇到事情又可以全身而退的幻想,最终陷入的是只有属于自己的孤独。
在电影中实现的在观看的过程中,贝托鲁奇在情节的表现手法上有一些戏谑,当马切洛的上司将手枪交给他时,他拿出手枪十分认真地做出要开枪伤人的动作时,我笑了,这是一种调侃吗?可能是吧。
同样触动我的还有马切洛关上窗户,将影子呈现在屋中。我特意查了一下柏拉图关于“洞穴理论”的研究,明白了影子在马切洛这个人物身上起到的作用,仿佛马切洛从一开始加入法西斯就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影子当中,认为这就是现实主义的影子,而自己也是属于这一切。
然而最后,命运安排马切洛与曾经被他杀的人再见面时,马切洛认为自己的不同于别人的想法破灭了,他要报复,他要改变,但是依然要掌握主动权,所以他揭发他们,可以将自己的罪行强加给别人,让自己全身而退。当人全带走盲人法西斯朋友时,它可以带着劫后余生的慰藉站在一旁,享受着冷血所带来的成功。
黑色大衣,黑色礼帽,双手插口袋,脖子缩在立起的衣领中,眼神迷离,不苟言笑,一个典型的秘密警察形象在影片刚开始时便展现给了观众。寒冷的冬天,屋内是红色的灯光,如火般暖意十足。屋外是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见太阳。马切罗出门来到街头,他走出了现代洞穴,但洞外没有太阳,他看不见影子。
他的法西斯盲人朋友一边触摸盲人书一边在广播里读出书中的字句:意大利和德国,这两个伟大的国家将会给世界带来一场革命。马切罗作为法西斯追随者,此时,他很安全。
他的未婚妻单纯,开朗,活泼,不拘小节,毫无避讳的主动与马切罗亲热,满脸洋溢着幸福。未婚妻与马切罗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反差大到不得不怀疑马切罗是否爱这个漂亮迷人女人。他的父亲被送进了疯人院,母亲为父亲花掉了所有积蓄,甚至咒骂父亲为什么还不死,并且以吸食吗啡来麻痹自己,逃避生活。马切罗和母亲来到疯人院看望父亲,宏伟洁白的疯人院看上去高贵庄严,仿佛一片净土,这些被理智判为疯癫的人如静坐者般可爱,而理智者此时正在预谋一场杀戮。
马切罗在教堂向牧师倾诉自己的罪孽,他13岁时开枪打死了试图勾引并侵犯自己的同性恋司机,他18岁时去了妓院以确定自己是异性恋,他要过平凡的生活,娶妻生子,并且要娶个门当户对的中产阶级姑娘,这样,他才能安全,在世俗道德的庇护下安然度日。上帝对我们太慷慨,圣母太慈爱,圣子太仁慈,牧师太善解人意。这样的赎罪太廉价,他要得到社会的宽恕,向社会赎罪,就在明天,用明天的罪行忏悔,用罪行来救赎,杀掉一个反法西斯主义者。
在火车上,新婚妻子向他袒露了自己不是处女的事实,并且自己之前的情人是他们婚礼的证婚人……但马切罗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也并不是因为以为她是处女才娶她,看起来,他似乎真的不在意,不但不在意是不是处女或跟谁有染,甚至都不在意妻子这个人.......在前行的火车上,夕阳的余晖洒进车厢,妻子讲述着自己15岁时与叔父的性爱过程,而马切罗则兴奋的与妻子做爱,在这段性爱描述中,究竟是妻子吸引了他还是妻子口中的男人?关于性取向的纠结与摇摆,影片始终在进行朦胧的展现。
马切罗与曾经的教授,也就是刺杀对象站在办公室里聊起了柏拉图洞穴理论,反法西斯主义者教授始终站在洒进阳光的窗口,法西斯主义者马切罗始终站在远离阳光的暗处。洞穴里的囚徒认为墙上的影子便是真理,当他转身获得自由时,真的能认清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吗?教授打开了大窗,阳光填满了房间,马切罗打在墙上的影子消失殆尽。贝托鲁奇简直像用这部电影在进行光影教学和哲学图解,让人拍案叫绝。
马切罗对教授妻子的情感与自己的妻子相比似乎更加浓郁,这个知性,成熟,稳重的女人与马切罗看起来也更加般配,更加符合漂亮的中产阶级女人形象。两人在房间里调情的段落,丝滑的运动镜头加上音乐的节奏叫人看得如痴如醉。四人在餐桌上聊天时,妻子毫无顾忌的狂笑与周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如同一个疯癫的闯入者。教授妻子与马切罗妻子之间暧昧的同性亲昵举止甚至让马切罗吃起了醋。三人在傍晚逛街时,蓝色的灯光洒满街道,这忧郁的颜色体现着马切罗的内心状态。在酒店里房间里,马切罗窥见了教授妻子与自己妻子暧昧的肢体接触,在舞会上,当他看见两个女人跳舞时,更是喊道不要在跳了。舞会上众人手拉手围成圈跳舞的段落一定会让人想到《八部半》.......但马切罗始终没有忘记向社会救赎的誓言,没有忘记他的身份和立场,当教授在荒郊野岭被马切罗的同僚们乱刀刺死时,当教授妻子绝望的拍打车窗向马切罗求救时,马切罗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表情。众人如狩猎一般在山林间追逐并杀掉了教授妻子。马切罗始终待在车里,见证着自我救赎,对社会的救赎,对安全感的追逐,与法西斯的同流合污,影子在此刻变得唾手可得。
很快,墨索里尼的垮台和政权的交替让近在咫尺的影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安全感消失,危机感接踵而至,一个拥有童年阴影的性困惑者急需一个新的影子让自己寻得内心的安宁和身份认同。在他偶遇那个侵犯自己被自己枪杀的同性恋时,当他发现这个人还活着时,愤怒的他向众人揭发这个人是法西斯主义者,是杀害了教授和妻子的凶手,是同性恋。马切罗将自己的身份转嫁给了这个曾经侵犯自己,给自己留下阴影的人,并且连盲人朋友也一并出卖。咆哮着“他是法西斯主义者”的马切罗此时成为了反法西斯主义者,成为了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最后他坐在破败的铁门外,身旁是燃烧的烈火,门内的黑暗处是一个流浪者在用碟机放着音乐。马切罗回过头看向屋(洞)内,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似乎在看着流浪者,也可能在看向烈火的照明下出现在墙上的自己新的影子。
这个摄影机运动起来跟给你灌酒一样,一会儿你就醉了。并且,如果能有一部电影最直接的传递给观众homosexual解放意味着什么,那么就是这部电影。
homosexual是主角的真正情结,主人公Clerici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这个创伤性的事实,遁入“常人”(海德格尔语)中来制造自己的影子,为自己在无意识中建立“超我”的反省性形象,一个看不见任何人的个性的、以戴帽子为标志的纯粹的幻想、影子,并沉醉于其中(见与教授面谈的那场戏,主角在做出自恋性的动作)。Clerici想要拥有normal state,这种状态,在影片中最fascist的那个瞎子的嘴中说的一清二楚,normal state就是和别人一样,和“常人”一样(equal)。Anna让他拥有一次脱离常人的机会,让他能在反抗中从随波逐流的常态中剥离出来。但是他错失了这个机会,他再次遁入常人,遁入所谓的normal state,一个在法西斯组织看起来是最值得利用的一个状态之中(开头对Clerici的“赞赏”)。他深感痛苦,在随后的几年内,开始回归天主教,回归另一个“常人”之中,他开始教自己的儿子忏悔,就像结婚前神父对他的说辞那样,你应该忏悔。情节最精彩的一部分之一就在于揭示了天主教的影子本质,它认为同性恋的罪甚于杀人,Clerici还是无法排除自己的homosexual情结,直到在结尾的一段,Clerici看到了他儿时遇见的同性恋,开始歇斯底里,开始将自己的所做所为投射在他身上,将他的真正罪孽归结到homosexual情结身上(事实上也是这样,只不过机制和结果不同,对homosexual情结的畏惧使他成为“常人”的奴仆),开始陷入常人幻想的崩塌之中。对旁人的指责很好的完成了这样的一个仪式,Clerici不再是一个冷漠严肃,对他物无动于衷并报以无措心理的人(就像在与教授一家的晚餐中的舞会那样被大众围起来而不知所措),他能够超出自身,摆脱自己无动于衷的心态,去指向主体之外的东西了。也就在这时,当新的“常人”浪潮再一次席卷开来的时候,Clerici的盲人朋友再一次像卷入法西斯主义一样卷入到了新的“常人”之中。(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细节:胸前的别章)“常人”将这个盲人席卷得无影无踪,留下Clerici一人独自沉默。而最后一个镜头无疑更好的指明了Clerici身上发生的突变,他犹豫地坐在此前听知的另一个homosexual——赤裸地躺在床上——的旁边,由一扇铁栏阻拦着两人。而Clerici,作为一个犹豫的人背对着摄影机,在此时我们还看不到他的脸。而下一时刻,也就是Clerici真正走出conformist的时刻,出现在火光照耀在他回首的脸上,清晰光明而不存在影子,他也就以这样象征性的时刻真正摆脱了“常人”,而经由homosexual的解放而达到了真正的解放。
【B+】被简介误导以为是个政治阴谋片,其实讲的是随波逐流的可笑人生。布光牛到人咋舌,频繁的插叙跳叙,理解难度略大。贝托鲁奇有一种东方人的含蓄。
电影开始头一个小时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费里尼还是安东尼奥尼的片子,看到舞会又开始想这是不是维斯康帝的片子,搞到最后又问这是不是影子部队...很难想象这是贝托鲁奇的作品,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这场人性的悲剧,一记重拳砸在心上。
本片在摄影和剪辑上都有颇多可说之处,带着极强的那个时代的印记
从中餐馆喝茅台到结束接连堪称神作的调度剪辑,把处于漩涡中随波逐流的个体和群众完美刻画。惊叹不到三十的导演摄影双剑合璧的创作力,贝托鲁奇擅长把情欲身世结合到政治运动中,斯托拉罗的光影场景各种镜头移动都太神奇了,爱和红里的老头年轻时气质魅力十足眼神里充满复杂,国际歌意大利国歌。资料馆。2023.4.3香港電影節圓方4K修復版。
有什么影像能比最后一幕更鼓舞人心又寒毛悚然呢?门廊里迎面而来的人群,他伫立,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艰难地站定,这一刻是卑微,怒意,觉醒,狼狈,叫人怜恤的结合体。但是他仍然没有抓住真实,在街灯和火光的交映下,他的脸上写着怀疑论者特有的无知,痛苦和希望。
小说电影不管先看哪个都会损害看另一个时的乐趣,电影固然作为独立作品存在但既已读过小说很难不作比较,尤其是感觉导演没有把握主人公怪异独特的精髓(对本性的恐惧)时很难不感到失落。贝托鲁奇的富丽影像与流畅情节性跟原作气氛完全不同,不过确实花了很大力气囊括情节和画面隐喻
四十年前,一个三十岁的意大利共产党员,用最牛B的电影镜头,拍了一个法西斯党徒的故事,故事里有几座奇妙的建筑,和世上两个曾经最漂亮的女人。我爱这电影
抱着超高期待,又完全超越预期,这样的观影体验一辈子也不会有几次。一切都太美了,摄影、节奏、气氛、音乐,美得我说不出话来,一度差点真的要被美到哭。贝托鲁奇+斯托拉罗,真的是黄金宝藏。关窗和开窗,明暗的摇摆,顺流逆流的流离失所。想要永远沉陷在上海影城2厅的座椅里,再也不必回神。
真是近乎完美啊。更多点了解时代背景应该会更有趣。几个时间段剪辑在一起,摄影漂亮。特林提格南特年轻时候帅
摄影真的是太风骚了,推拉换焦镜头看得人一阵阵酥麻,蒙太奇剪地不能更恰到好处,爱情友情亲情童年阶级谋杀婚姻混杂在一起,贝托鲁奇的政治呈现始终是魂。同性欲望压抑感竟然成了暗流决定主人公的人生走向,两位关键人物的外在形象惊人的相似。
有趣的是,一位共产主义者描述一个法西斯主义者,又让其爱上反法西斯主义激进主义者,最后又将之杀死,其实这是莎乐美的纯粹爱的故事吧。男主角其实是加缪写的吧。但其实男主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左右,他如此矛盾。隐喻太多,反而更显声画优美,火车桥段,每一段截图出来都体现出摄影之美。
#重看#保留了原著中“渴望证实自己的被原罪所破坏的一生是正确无误的”这一主旨,在Vittorio Storaro精妙绝伦的摄影中感受“我们大家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失掉了我们的天真无邪,这就是正常状态。”相比原著中大量长句叠加的内心戏,影片更着力于闪回记忆对终其一生笼下的阴影、时空跳跃的缝合、精心酝酿的构图与光影盛宴,贝托鲁奇再次以性和政治味身份诉求,跟随一个妄图“随波逐流”的人在蓝色夜幕的巴黎混沌沉沦。1、意识深处对同性身份的不敢直视,结婚只为成为“正常的人”,而结尾的“真相”让他明白——自己从未成为“同流者”。2、男主的毕业论文关于柏拉图的洞穴理论,暌违多年师生重逢,一个关窗一个开窗,影子的形成&消失——他并未努力走进「真实」世界。3、空旷的、压迫的巨大建筑下,人是微渺的存在。
同流者个体的心理展示与法西斯运动的历史剖析,表层叙事与深层象征完美细腻地合二为一【10】
绝无仅有的在摄影,镜头运动,布光,色彩,剪辑,配乐上均树立影史新高度的神作。黄与蓝的主题色,一如火车爱抚时窗外的夕阳与蓝夜。精神病院的纯白秩序。老贝标志性的首尾光影时间魔法,洞穴寓言,法西斯盲者与同性诱惑。在情欲与罪孽中沉沦,于弑父与寻父、离轨与臣服间辗转摇摆,随波逐流的人。(9.5/10)【2020.8.1.上影节梅龙镇重刷】追求与中产上层人士看齐、懦弱而纠结的男主。玻璃后的三胞胎女歌手与各种整一、空阔而古典的建筑均透现出法西斯式的同流精神。与未婚妻见面时的百叶窗光影太有感觉。倾斜镜头。庭院秋叶随风起,雪地树林刺杀急(唯一的手持晃镜段落)。童年时穿过纷挂的白床单似[末代皇帝]。蓝色滤镜的巴黎。男主窘然面对卖花女与流浪儿高唱国际歌。中餐馆里,犹疑男主与上司见面,身旁摇晃的黄色吊灯。手拉手群舞与被裹挟夹紧的男主。
概念都以文本说一遍,再用镜头语言的构图调度进行不断加深:“洞穴喻”中的影子与开窗后墙上突然消失的影子,仿佛这个世界是“盗梦空间”里的一层(光影处理方式如卡拉瓦乔的《召唤圣马太》),相似作用的场景还有一场模糊时间线、黄蓝色调跳切的车窗外景;集体意识/人格面具与舞会中突然簇拥的人流;同性恋性取向的自我催眠、遮蔽与最终明示出闪回的可信/不可信,社会不知不觉让你被均化成一具想要追求平庸的皮囊;从头至尾不断强调秩序性的建筑物、场景细节及人群,马塞洛永远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对于这个终其一生想要成为同流者,却永远只能“扮演”同流者,在刺杀的路上“闲庭散步”的荒诞人物,似乎仍能回到洞穴喻中进行理解。法西斯主义的狂热与虚无中,有多少是身处群体中的扮演性存在?
一场集体无意识的迷狂。对集体主义生活和简单幸福概念的认同,对一旦可能失去他们的恐惧,使得人们能保持顺从和沉默,容忍一个以谎言为基础的社会,既是受害者又是支持者。虽然直指法西斯主义但又好似在影射任何一个政权。隐喻无处不在、摄影出神入化,老贝的最佳电影。
凶手!他杀了一个政治犯!他是个同性恋,纳粹分子!
我完全就没关注什么政治、刺杀好么,只是一直盯着JLT的长长眼睫毛,Dominique Sanda 和Stefania Sandrelli 好美。
迷人之处在于塑造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男主角,一个集爱欲、恐惧、懦弱、不知所措于一身的法西斯主义者——事实上他内心深处不认同任何一种主义,真正影响他价值判断的是老旧的天主教道德伦理观,他被此束缚、折磨、扭曲,从而转身在历史的夹缝中将自己伪装成顺应社会的精英分子,而在贝托鲁奇看来,这两点可能正是法西斯主义诞生的温床:失落的传统道德(历史的某种断裂?对父权的反叛?)在激进社会体制的不断冲击和狂热改造下,形成了一种历史的双向选择,《白丝带》也是如此。摄影、色彩、调度以及取景(建筑)等等有种歌剧感,算是贝托鲁奇奠定个人风格的作品。[补充]之前忽视了影片叙事结构的重要性,倒叙结构反映的心路历程制造了悬念——解救或是旁观爱人之死,同时也重塑了“同流者”逐渐懦弱的心路历程——个人的也是民族历史的。
马塞洛对于暗杀教授之事原本是心有抵触良知挣扎的,宗教原罪与安娜暧昧尚在其次,关键是他觉着教授是自己的老师大致也算个好人,所以第一时间没有接信转身躲进了厨房(偏偏是中餐馆和茅台酒?)。可之后当舞会现场教授出示“空信”道出试探真相,马塞洛突然下定了决心!并呼应了之前俩人重聚时的书房对白,“台词华丽。可你走了,我变成了法西斯。”……说明贝托鲁奇对于纯粹的政治人物,无论左右皆持否定立场。教授的死对头墨索里尼势力被贬讽地更为直白频繁,其中又以教堂祷告马塞洛与神父那段问答最为犀利,“今日救赎明日将犯之罪……我非来自颠覆阵营,正好相反,我是要消灭他们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雾林截杀的高潮大戏,几乎所有悲情渲染都送给了随行的安娜。教授本人的死法倒更有几分吊诡地像是东方快车的情景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