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焰火》电影剧本

文/〔日本〕北野武

译/洪旗

1.停车场

蓝天之下。西佳敬与流氓对视着。

西佳敬的车上放着刚才那个流氓正吃着的盒饭。

西佳敬从口袋里抽出手来。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流氓背靠着西佳敬的车慢慢倒了下去。

一脚踢飞了流氓的西佳敬。（叠化）

2.东京的街景

移出字幕：焰火。

3.停车场

红色的字“宰了你”。

这是流氓准备对西佳敬进行报复。（叠化）

4.沿海的公路

西佳敬驾驶的轿车在行驶。（叠化）

5.行驶中的未装标志的警用轿车

街道。从行驶的警用轿车里传出堀部同年轻刑警永井的谈话声——

永井：听说，西佳敬和你是初中同学，对吧？

堀部：混蛋，上高中也在一起。

永井：我还听说，你们俩的妻子也是好朋友呢。

堀部：是啊。阿西是在什么地方认识她来的……噢对，是在丰岛园吧，就是在那儿缠上她的。阿西他得着个美人，可我身边呢，是个丑八怪。

永井（笑）：……

堀部：混蛋，有什么好笑的。唉、停车，那儿有家点心铺，去买些包子来。

永井：是。

永井下车去买东西。

警用轿车的后座上，并排坐着堀部和西佳敬。

堀部：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

西佳敬：唔。

堀部：已经是第二年了吧。

西佳敬：……

堀部：我那口子，总是那么精力旺盛，也真让人受不了哇。

西佳敬：……

堀部：最近，没怎么去医院吧，今天的现场离医院不远，顺便去瞧瞧怎么样？

西佳敬：可以。

堀部：老说可以、可以，那你怎么不去呀？

西佳敬：……

6.堀部的公寓前

西佳敬站在自己的车旁。

7.行驶的警用轿车

行驶在街道上的警用轿车里，继续传出堀部和年轻刑警的对话。

堀部：多少钱？

永井：一千二百日元。

堀部：你小子，除了包子还买什么了？

永井：没有，就买了包子。

堀部：这混球，买得也太多啦，三个人怎么吃得了哇。这么多，钱归你小子出啊。

永井：噢。

堀部：我要的不是这种呀，不是告诉过你嘛，要那种里面有栗子的玩艺。

永井：就是蒸出来的玩艺呗。

堀部：说的是温泉包子。他妈的，总是这么迷里马虎的，你在游乐园里泡了一夜还是怎么着。就是太惯着你了，把你惯得这么招人烦，真没办法。

8.监视点附近

从警用轿车中下来的西佳敬。

堀部从仅仅打开少许的车门缝隙间挤出来，朝永井大声吼叫——

堀部：混蛋！你把车停好嘛，这哪儿能下得来呀！（对西佳敬）阿西，我们俩过去就行了。

堀部拦住西佳敬，准备带着永井离去。

站在原地的西佳敬。

一只练习用的棒球滚到西佳敬脚边。

堀部有些生气。

堀部：现在这儿不是玩棒球的地方，他妈的！

堀部敲敲厨师的脑袋，朝现场走去。

9.监视点的现场

堀部打开“海丝”的门。

中村和田中在里面。

堀部：怎么样？

中村：我看，这回他不会再来这里。哪儿有开枪打了好几个人，又回自己家来的傻瓜呀。真不知道咱们那位科长，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堀部：话虽然可以这么说，可是让你守着，你也别这样呀，就该认认真真地做出个监视的样子来，就像男女约会的时候，总要做做样子似的。阿西他要去医院看老婆，你小子，今天就留下来好好替个班吧。

中村：今天……我正好有个约会。

堀部：什么？你这个混蛋。

田中：阿西老婆的情况怎么样？

堀部：似乎是不太好。

中村：是得了癌症吗？

堀部：没你小子插嘴的份。

田中：又加上孩子也出了事，死的时候大概才四五岁吧？

堀部：我看呐，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比她自己得病要严重得多。

10.监视现场附近

正在嘲弄厨子的西佳敬耳边不断响起堀部的话语声……

堀部的声音：还是好早以前去看的她，而且一句话也没有说。咱们这号人，还是老婆身体结实一些的好。像阿西就够呛，孩子死了，老婆又生着病，再加上自己是个刑警，整天忙得连去医院看老婆的时间都没有。

11.监视现场

田中：那，还是我留下来吧。

堀部：算了，田中，你有老婆有孩子的，算了吧。（对中村）你小子，给你三个小时该够了吧。

中村：那可不够呀。

堀部：好吧，我一个人盯着，你们都回去吧，没事儿。

12.监视现场附近

几名厨师凑在一起消磨时间。

中村和田中从他们旁边经过，与西佳敬打召呼。

中村：让我坐一下车行吗？

西佳敬（点点头）：……

田中：太太没事吧。

西佳敬：嗯。

田中：下次，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太太。

西佳敬和田中说完话，坐进轿车。

警用轿车开走了。

13.监视现场的“海丝”店内

堀部：哎，是我，今天回不去了……我知道，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工作呀，有工作。你让阿美听一下好吗……哎，阿美，是爸爸。今天有工作，下回一定带你去游乐园……哦，正在画画呐？去哪儿（看看记录本）不行呀，这样做爸爸就该……嗯，画得棒点儿，听话。

14.西佳敬妻子的医院·外景

警用轿车开来停下，西佳敬和中村下车。

朝医院走去的西佳敬。

西佳敬和妻子的主治医生互相打招呼。

登上病房楼楼梯的西佳敬。

中村又坐进警用轿车内。

中村：喂，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涩谷呀？

永井：那可不行。

中村：可是……今天我在涩谷那儿有个约会。

永井：不行，我得等着阿西。

中村：那就算了吧，看来得叫辆出租车去了。

永井：阿西的妻子，看情况还真有点儿悬了。

中村：你这个混蛋，别老是胡说八道的。

永井：她得的不是白血病吗？反正是这一类的病呗。

中村：你可真够讨厌的。

15.病房

妻子美幸和西佳敬坐在病床上。

不知说什么好而沉默不语的西佳敬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西佳敬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16.监视现场

枪口喷出火光。堀部应声倒在地上。

杀人犯开枪射击。堀部被击中。

17.病房

西佳敬吐出一口烟雾。

护士走了进来。

护士：对不起，西先生，走之前请您到医生那里去一下。

18.主治医生的房间

西佳敬在听医生向他说明妻子的病情。

主治医：现代医学也不是万能的，她已经不可能再好了。让她回家去住一段时间怎么样？由于孩子的事，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也许回到家里会比在医院更舒适一些。

西佳敬：……

护士敲了敲门。

护士：对不起，可以叫一下西先生吗。

主治医：请稍等。

护士走近西佳敬。

护士：西先生，有人找您。

西佳敬走到病房出口处。

中村站在走廊里。

中村：堀部被枪击中了。

西佳敬冲出走廊，飞快地跑下楼梯。

19.堀部家前

西佳敬久久地站在那里。

20.堀部家附近

堀部摇着轮椅，沿着坡路朝大海的方向行去。

21.海

面朝大海的堀部和西佳敬。

堀部：说是夫妻……到头来，还不是各自考虑各自的事，都一样。出院以后回到家，就整天背朝妻子和孩子坐着，也不开灯。全得靠别人照顾了。没想到，我这副身板一下子变成这种样子了……唉，就像预料的那样，往好里说，能恢复到这种状况就相当不错了。但是，我没事可干呀。我妈说，有什么兴趣爱好就搞点什么吧。写俳句、参加飞翔之会，现在已经成了可笑的想法了。因为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天到晚地工作，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了。特意住到这个地方，是想能画点儿画也好，可是一直也没动笔，现在一下子说要画吧，可又……光是买绘画用具需要的钱就不是个小数……我还是改不了怪脾气，阿西，能不能给我买顶贝雷帽呀。

22.沿海的道路

西佳敬驾车驶向归途。

堀部坐在海潮的边缘。他拾起脚边的一束海草，扔回海水中。

堀部突然耷拉下脑袋。海水拍打着他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脚。

23.小吃店

西佳敬与田中的妻子相对而坐。

田中妻：和您没关系，请您别总把这件事搁在心里，我丈夫是因公而死的。如今经济不景气，找工作特别难，但我还是找到了在弁当店里帮忙的工作。只不过，在孩子偶然想起爸爸的时候，让我也有点儿……

西佳敬：……

田中妻：不过，我想，孩子以后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所以也用不着太担心……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先走一步。

独自留在座位上的西佳敬。

***

映在西佳敬脑海中的田中的尸体

***

西佳敬：……

24.酒吧

西佳敬、中村和刚当上刑警不久的工藤并排坐在吧台旁。

中村：再过些天，我就要结婚了。

西佳敬：和谁？

中村：呃，那个……原来只是想和她玩玩，可在我受伤这一段，她天天都到医院去照料我。碍着她的这份情，只好这样了。

中村的无线电话响了起来。

中村（对工藤）：哎，你帮我听一下。

工藤：好好，对不起，失礼了。

工藤离开了座位。

工藤的声音：喂喂，噢，我是工藤，中村他现在正好有点事腾不开手……

中村：前几天，我到堀部那儿去了一趟。

西佳敬：……

中村：总觉得，他特别寂莫孤独。过去大家关系那么好，可如今，他连妻子孩子都没有了。

西佳敬：……

***

被枪击中的中村和田中。

***

声音：欢迎光临，请这边坐吧。

黑帮分子木岛朝迎上前来的店员吼叫。

木岛：真他妈嗦！

西佳敬转眼看着木岛。

木岛和森尾把西佳敬夹在中间坐下。

酒吧召待：要点什么？

木岛：什么也不要，混蛋！（对西佳敬）姓西的，这个月的利钱怎么还不给呀，我大哥都生气了。得按时交利钱呀，你明白不明白，嗯？你对我们帮会里的事儿又不是他妈的不懂，以前你不是当警察的吗。

森尾：警察辞了职，那就成了普普通通的家伙了。

木岛：哼，连普普通通都够不上，只不过是个他妈的要饭花子！

默然不语听着他们说话的西佳敬，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朝木岛左眼刺去。

木岛的左眼被两根筷子刺中。

西佳敬踢翻森尾的椅子，紧接着对准摔了个嘴啃泥的森尾脸上狠狠地飞起一脚。

口喷鲜血的森尾。

西佳敬离开了酒吧。

第二卷

25.海

父母带着孩子漫步在海潮边际的沙滩上。

堀部远远地望着这一家人。

26.停车场

西佳敬一边朝这边走一边脱下外衣，卷成一团拿在手中。

手持匕首的流氓向西佳敬摆好了架势。

流氓的同伙盯着他们俩。

匕首飞了出去，流氓一头栽倒。

西佳敬拾起匕首，向流氓刺下。

流氓伸出双手遮挡匕首。

27.西佳敬的车中

西佳敬握着方向盘的手臂受了伤。

28.停车场

流氓与他的同伙呆呆地坐在地下。

29.医院·走廊

西佳敬妻子的主治医生穿过走廊。

30.医院·主治医生的房间

脱掉上衣的西佳敬，正在接受伤口的简单治疗。

主治医生走进来。

主治医生：看过夫人了，怎么样？

西佳敬：……

主治医生：这是和以前一样的药。这种药，只能起到暂时的缓解作用。总之，你不要太想不开了。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多和她说说话，如有可能，出去旅游一下也是可以的。有什么情况的话，请随时和我联系。

西佳敬：……

主治医生：对了，还有这个，衬衣。号码可能大了点，如不嫌弃，你就穿吧。

西佳敬：……

主治医生：别太想不开了。

31.西佳敬居住的公寓楼·外景

归来的西佳敬。

在公寓入口处停放着一辆儿童三轮车。

西佳敬轻手轻脚地把儿童三轮车放到一边。

32.同上·内景

西佳敬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妻子。

西佳敬：……

电话铃响了。西佳敬走到旁边的房间听电话。

西佳敬挂断电话，换下有些脏了的上衣，准备出门。

33.堀部的公寓前

轿车停下。

中村的声音：堀部自杀……幸好，让房东很偶然地发现了……估计不要紧，听说是服了过量的安眠药。

坐在车里的西佳敬和工藤。

工藤有些讨好似地和西佳敬搭讪。

工藤：堀部的太太和孩子大概会来吧。

西佳敬：……

中村回到车旁。

中村：现在他好像是睡着了。看样子，再过两三天就没事了……

西佳敬：……

西佳敬的脑海中，浮现出堀部面朝大海、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的景象。

西佳敬：……

中村：咱们回去吧。

34.通向海边的坡路

西佳敬乘坐的轿车调回头。

35.海

鱼儿跃出水面。

36.夜间的街道

37.警用轿车·内景

坐在后座上的西佳敬和中村。

西佳敬：噢，我在这儿下车。

中村：哎，送到家吧。

西佳敬：不用了，没事。我下去。

中村：稍等，停一下车。

西佳敬下了车。

工藤：这个西佳敬，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刑警呀？

中村：他，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干将，得过好几次奖呢。他跟堀部，是一对关系特别好的搭档……在堀部动手打人，或者威胁别人的时候，西佳敬总是去劝阻他。

38.黑社会组织的事务所

冈田在数着几迭钞票。

黑帮分子们嘲笑挖苦西佳敬的话语声——

佐久间：你借的钱还没还上呢，又要借四百万。这叫什么事呀，他妈的。

长田：就不该借钱给你，因为你连利钱都没交呢。

佐久间：再有啦，你把我们兄弟的眼睛给扎坏了，这治疗费你打算怎么办啊，也靠借钱吗？

冈田：嘿，我看这样也行，钱要是还不上，你就到这儿来给我们干事吧。

佐久间：他能干什么呀？

冈田：给咱当个保镖之类的总还凑合吧。

浅田：那倒不错，原来是咱的死对头，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叫咱们给毙啦。这家伙！

西佳敬把正吸着的香烟狠狠按在一名黑帮分子的手背上。

39.警用轿车

中村在和工藤说话——

中村：不过，要是他被惹急了，就会变得非常可怕。那件事发生时尸体上满是弹孔。

40.黑社会组织的事务所

西佳敬准备离开。

这时，东条站在对面，用手枪对准了西佳敬。

一动不动的西佳敬。东条扣下了枪机。

空枪。放下了枪的东条。

死死盯住东条的西佳敬。

41.堀部家

堀部的身边放着许多纸箱纸盒。

这是西佳敬给堀部送来的大量绘画用具和材料。

堀部打开其中的一只纸箱，从里面拿出了一顶贝雷帽。

堀部把帽子拿在手中看着。

42.弁当店

死去的刑警田中的妻子在这里打工。

西佳敬来找田中的妻子。

田中妻：谢谢您。

西佳敬：这里怎么样？

田中妻：总还做得下去。

43.道路

旧车拆装厂老板和农民隔着一辆损坏的轻型卡车正在吵架。

农民：注意点呀混蛋，多危险呐。

老板：我这车速正快着呢。

农民：我说，在这种地方，开大型车的就得让着点儿别人。

老板：少说废话！

农民：什么？

老板：就是在这种地方，跑小型车才危险呢。

农民：反正，这回我算找着得好好照顾我的主儿了，妈的。

老板：这种破烂货，你自己修去吧。

农民：我说了，找着好好照顾我的主了。

老板：你真想叫我好好照顾照顾你吗！

农民：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老板：我让你好好，他妈的混蛋！

农民：对不起，对不起。

老板：这回明白啦。

老板钻进自己的车里，加足马力，撞了轻型卡车一下，开走了。

44.旧车厂

西佳敬环顾旧车厂。

老板的女儿站在那里瞧着西佳敬。

传来警车的警笛声。

西佳敬转头朝向声音的方向。

警车开了过去。

凝视着警车的西佳敬。

45.（回忆）地下停车场入口

西佳敬和中村跑下台阶。

46.地下停车场

西佳敬和中村站在田中面前。

西佳敬：情况怎么样？

田中：人在吃茶店里，还拿着手枪呢。因为有其他人在场，没办法动手。

西佳敬：堀部的情况呢？

田中：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好像是被击中了腹部。

西佳敬：……

正说着，罪犯走出了吃茶店。

田中等人跟上了罪犯。

走在人群中的罪犯。

罪犯在一家小店门前站住了脚。

监视着罪犯的田中等人。

小店的老板娘吃惊地转过头。

西佳敬猛扑向罪犯。

田中等人也扑了上去。

和罪犯扭打成一团的西佳敬，其他两名刑警扑向罪犯。

犯人被按倒在地。

在旁边协助制服罪犯的西佳敬突然听到沉闷的枪声。

压在罪犯身上的中村被击中。

西佳敬跳起身来。

枪声再度响起，

田中被打死了。

西佳敬伸手拔出自己的手枪。

罪犯推开压在身上的田中的尸体，爬了起来。

西佳敬举枪将罪犯击毙。

西佳敬走近罪犯，一脚踏住他的身体，将手枪中的子弹全部射向罪犯的尸体。

47.旧车厂（回忆结束）

枪声仍在西佳敬耳畔回响。

“喂”，旧车厂的老板手塚向西佳敬打招呼。

西佳敬回过头来。

手塚：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西佳敬（摘下墨镜）：能不能把那个车灯卖给我。

手塚：那个呀，那可是警车的警灯，你要它做什么用呀？

西佳敬：我打算去抢劫银行。

手塚（笑了起来）：那真不错呀。拿走拿走。好好干，加把劲！

手塚一边笑一边转身回到办公室。

手塚在女儿头上打了一下。

手塚：别净睡觉，混帐，老是闻稀料对吧？嗯！

西佳敬望着他们。

48.西佳敬的公寓楼·外景

归来的西佳敬。

西佳敬侧头看着丢在地上的两只童鞋。

49.同前景·内景

进了门的西佳敬朝日式房间内张望。

妻子正在摆弄小孩的智力猜谜玩具。

西佳敬一手端着一碟蛋糕，在妻子的身边坐下。

妻子眼馋地盯着西佳敬那碟蛋糕上的鲜奶油。

妻子把鲜奶油舀到自己的碟子里。

见西佳敬正看着她，妻子忙将自己蛋糕上的草莓放在西佳敬的碟子上。

西佳敬微笑着。

俩人共渡的时光。

50.同前景·清晨

西佳敬夫妇坐在餐桌旁。

西佳敬碟子里的草莓又回到了妻子的碟子里。

51.海

堀部试着把西佳敬送给他的那顶贝雷帽戴在头上。

第三卷

52.旧车厂

旧车厂老板似乎在给白色轿车估价，朝车身上踢了两下。

老板身边站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人。

老板：就这辆车想要五十万，那不太贵了点儿吗。

年轻人：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那辆。

老板：哪个呀？

年轻人：就是这辆。

老板：哎，这不是辆出租车吗？

年轻人：噢不，这个，这车是我的、我的。

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不是说了嘛，车是我的。

老板：这车是偷来的。

年轻人：我说了，是我的。

老板：你有多大？

年轻人：二十岁。

老板：二十岁，还不该买车开出租呢。老子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老板动手打年轻人。

53.旧车厂附近

旧车厂老板把年轻人丢下的那辆出租车弄进了小屋里。

小屋中传出拆卸汽车的声音。

老板走到西佳敬身边。

老板：这辆车就是保险杠被撞了一下，二十万你拿走，怎么样？

西佳敬：那是被偷的车吧。

老板：给五万也行啊。

两个人笑起来。

54.警察署

工藤留意听着坐在前排座位上的中村讲话。

中村：在酒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氓：不是说过了嘛，身上被洒上了酱油。那个侍应生笨手笨脚的。

中村：你这家伙，人家洒了点儿酱油你就管人家要十万元吗？嗯！

流氓：不、不，我穿着阿尔玛尼的衣服呢，那上边给洒上酱油了。

中村：根本不是什么阿尔玛尼的。你小子，就会满嘴胡说八道，混蛋。

流氓：不不，是阿尔玛尼的。

中村：后来呢？

流氓：后来，我说，给点出租车费什么的吧。

中村：出租车费？

流氓：哎，哎。

中村：我说，你小子的出租车费要十万日元吗？你打算到哪儿去呀，啊？混蛋！

流氓：哦，不……怎么着，也得给我个差不多的数嘛。

中村：嗬，你他妈的讲什么大话，我告诉你，少在警察跟前犯狂，混蛋！

流氓：不敢不敢，是对方说了，给我的。

中村：你小子，那是恫吓来的。

流氓：不是恫吓呀。

中村：你他妈的还敢嘴硬是不是，混蛋！

55.旧车厂附近

老板回来了。

西佳敬从自己的车里拿出警察的制服，朝小屋走去。

正在查看那辆出租车的西佳敬听到身后传出警笛声。

西佳敬转过头去。

旧车厂老板手里拿着一只警车用的警笛站在门口。

老板：这东西，是不是该送给你呀？

西佳敬笑了。

56.海边的道路

地上散落着堀部画的画。

堀部坐在轮椅上往前行去。

57.旧车厂附近

小屋的门关上了。

西佳敬开始给那辆出租车喷漆。

58.花店

在花店前看花的堀部。

堀部眼中的鲜花，渐渐地幻化成画中的花。

“欢迎光临”的话语声。

堀部抬头看着店员。

店员：您要买点什么？

堀部木然地望着在和他说话的店员。

59.旧车厂附近

西佳敬揭下贴在车身上的遮盖物。

车身上现出了“警视厅”的字样。

60.海边的道路

买花归来的堀部。

各种花的图像。

61.旧车厂附近

西佳敬为改装完毕的伪造警车安上了警灯。

***

西佳敬往手枪的弹夹装满子弹。

62.黑帮组织的事务所

黑帮们叫来了一位向他们借过钱的顾客。

顾客：你们不就是管借钱给人的帮会人员嘛，难道另外还能干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冈田：你他妈的借钱就借钱，说什么管借钱给人的帮会人员，什么意思！

顾客：不对吗？是你们自己讲的要诚信守约，可现在利息又变了。你们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搞得一团糟。所以我说，过一段时间再还钱总可以吧。

冈田：过段时间、过段时间，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还不够吗！妈的，我们也是做买卖的，混蛋！

顾客：说没钱就是没钱。

顾客说完转头便走。

冈田：老子他妈的宰了你！！

顾客：宰一个瞧瞧哇，流氓黑帮。

东条从后面追上顾客。

顾客仿佛嘲笑东条似地停下脚步。

东条：嘿！

凝视着东条的顾客。

顾客：怎么着哇，毛孩子。

东条扣动了手枪的枪机。

成为一具尸体的顾客。

63.旧车厂附近

西佳敬在试枪。

第四卷

64.旧车厂附近

换上了一身警服的西佳敬。

西佳敬启动了那辆伪造的警车。

65.西佳敬的公寓楼

西佳敬的妻子正在为旅行做准备。

66.旧车厂

去扔垃圾的旧车厂老板听到警笛声，回转身来。

老板望着起动的伪造警车。

老板：加油干呐，银行……。

67.伪造警车

西佳敬笑着。

在他旁边，是旧车厂老板给他的那个警笛。

68.街道

西佳敬驾驶的伪造警车疾驰而过。

69.旧车厂

损坏了的轻型卡车停在那里。

农民叫醒了在打瞌睡的老板女儿。

农民：大姐，价钱再低点儿，能不能卖给我呀？

女儿：行啊，反正是一堆垃圾。

农民：是垃圾？那边的东西，大概也是垃圾吧，那个……

农民转悠到轻型卡车旁边，拿起了一个汽车零件。

旧车厂老板的影子投到农民身上。

老板：干什么呢？嘿！

农民：拣垃圾。

老板：什么垃圾？傻瓜。

农民：这个就是垃圾呗。

老板：这是出售的商品，混蛋！

农民站起来转过身面向老板。

农民：哎哟！！是开卡车的！

农民马上做出一副要挨揍的样子。

70.银行的监视录相拍下的景象

71.银行附近

坐在伪造警车里的西佳敬。

72.银行

监视录相机拍下的景象。

西佳敬站在柜台前。

银行女职员放下金属盘。

西佳敬默不做声地打开皮包，让女职员看皮包里的那支枪。

沉默之中，事件在悄然无声地进行着。

一名顾客看着西佳敬。

西佳敬把现金放入皮包，走出了银行。

尖叫起来的银行女职员。

73.街道

伪造警车与两辆朝银行方向急驰的警车相向而过。

74.西佳敬的公寓楼

收拾好行装的妻子在等待西佳敬。

75.郊外的道路

一个阿飞在等着警察，他是交通肇事逃逸事件的受害人。

伪造警车开了过来。

阿飞：喂喂，老警，我就是那个被撞的人。哎，等等，快停车呀，税金强盗！等等，嘿！

猛追伪造警车的阿飞。

阿飞跑近停下的伪造警车。

阿飞：我就是交通肇事逃逸事件的受害者。您别走哇，税金强盗先生。

阿飞匆匆朝伪造警车扫了一眼，急急忙忙地拉开了后车门。

阿飞猛然摔倒在地。

76.空地

伪造警车盖着帆布停在那里。

77.堀部的家

向日葵和画着向日葵的画。

一朵鲜艳的花。

这朵花画在一幅芭蕾舞女的画上。

78.旧车厂

旧车厂老板悠闲地在看报纸。

老板：要能卖它二十万就好啦。

老板呆呆地陷入沉思中。

老板的女儿十分稀罕地在干活，她打了老板一下——

女儿：不许睡觉！

79.富士山

西佳敬和妻子一同眺望富士山。

***

西佳敬的两用车停在路边。

西佳敬：红桃8……梅花4……方块12。

妻子坐在驾驶席上，拿出一张张扑克牌，背面朝西佳敬让他猜。

西佳敬可以从汽车的后视镜中看到扑克的花点。

西佳敬：是红桃10。

妻子一点也不知道西佳敬在取巧，仍然一个劲地拿出牌让他猜。

西佳敬：方块A……这张是，梅花Q。

妻子想了片刻，用一块巧克力盖住花点伸了出来。

笑出声来的西佳敬。

西佳敬：这回真古怪，是个巧克力。

妻子笑了。

***

妻子采摘来的一束花。

一心一意在玩猜谜玩具的妻子。

80.海

堀部望着海面。

81.堀部的家

堀部在画好的画下角签上名。

***

把雨伞涂成了粉红色的堀部。

***

堀部在做绘画的收尾工作。

82.弁当店

送家宅急件的送货员转身离去。

田中的妻子看着邮包。

83.警察署

中村在接电话。

中村：我看你就接受了也没什么关系嘛……这样，也会让他心里觉得好受些……

84.弁当店

田中的妻子一边听电话一边点头。

85.警察署

中村：阿西他对这件事一直特别歉疚，所以……那，就这样吧。

中村挂断电话，思考着什么。

中村又拿起电话，拨号。

86.西佳敬的公寓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着电话铃声。

87.黑社会组织的事务所

眼睛被西佳敬扎过的木岛站在桌旁。

冈田等人围着装满一迭迭钞票的布包。

冈田：怎么，那家伙把钱都还上了？

佐久间：好像是从银行劫来的。

冈田：他不会去干这种事吧。

佐久间：就是嘛，他又不是咱的大哥。

冈田：混蛋，我要干的话，就在股票上玩它一把。

佐久间：不就是你，把股份公司都给玩垮了吗。

冈田：少啰嗦。

浅野：大哥是实业家，混帐东西！

佐久间：可不是嘛，手下还有一帮喽啰。

围成一圈的暴力团分子们的笑声嘎然而止。

东条拿起一只花瓶，朝闹得过分的佐久间砸去。

佐久间栽倒在地。

88.堀部的家

刚刚完成的画，画的是一只灯台。

堀部把画收到桌下，拿出一个纸包放到桌面上。

堀部注视着这个纸包。

89.夜色中的富士山

90.西佳敬的公寓·外景

中村从公寓房间里走出来，工藤向他报告。

工藤：看来这段时间他没在家。

中村：去问过公寓的管理员和他家的邻居吗？

工藤：没有。

中村：快去问呐，你这个笨蛋。

工藤转身走了。

中村在想着什么。

91.高原

西佳敬点燃了焰火弹的导火线。

西佳敬夫妇并排站着，等待焰火弹腾空而起。

导火线似乎是熄灭了。

西佳敬走近去观察焰火弹的情形。

突然，导火线喷出了火花。

西佳敬吓了一跳，忙返回原处。

笑着的妻子。

***

焰火在星空中绽放。

***

仰头望着焰火的妻子。

***

两个人一起在燃放小型的焰火。

92.堀部家·雨

堀部画完了焰火，开始收拾绘画用具。

旁边还有一幅星空的图画。

每幅画都有同样的两张。

屋外在下着雨。

堀部久久地看着他根据两天的回忆画的画。

第五卷

93.古都

并排站在山门前的夫妻俩。

西佳敬按下照相机的自拍钮，然后返回妻子身边。

两个人十分亲密地在等待照相机快门开启。

一辆汽车从照相机和西佳敬夫妇之间穿过。

恰好此时照相机的快门开启了。

苦笑着的夫妻俩。

***

西佳敬的照相机套子掉到了石头庭院的下面。

西佳敬让妻子拉住他，伸手去够。

西佳敬：往下往下，再往下，我不是说再往下放点嘛。往下，往下，往下，哎呀，不好！

西佳敬滑下了石头庭院，坐到地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94.堀部家

堀部在修饰一幅画着家庭成员们在绽放着焰火的星空下的绘画。

准备出门的堀部。

95.堀部家附近

樱花盛开。

堀部久久地凝视着樱花。

***

画上画着樱花和堀部。

堀部坐在这幅画前。

96.古都

西佳敬夫妇在钟楼下晒太阳。

一位老人带着孙儿从他们旁边走过，登上钟楼。

老人：瞧呀。这个大钟，它有多大呀，能发出好响的“咚咚”的声音。因为到了晚上，声音可以传得很远很远。哦，咱们今天就在这儿玩吧，好吗？得啦，走吧。

老人和孙儿从西佳敬夫妇身边走过。

沿着参道往外走的老人和孙儿。

从他们身后的钟楼里传出了钟声。

停下脚步听着钟声的爷孙俩。

走下钟楼的妻子开心地笑着。

97.堀部家

堀部仔细看着西佳敬从古都寄来送给他的护身符。

98.海

工藤站在警用轿车旁等人。

堀部和中村在海边的沙滩上谈话。

堀部：闲暇的时间太多了也让人受不了。为了消磨时光，我只好一个劲地画画。但是，归根结底我不过是个门外汉，现在都没有什么可画的了。

中村：阿西没和你联系吗？

堀部：最近没有哇。挺早以前，他诚心诚意地给我送来了绘画用具。虽然他做下了坏事，我想，恐怕还是因为他妻子的情形使他无力承担吧。

中村发现了悬挂在堀部轮椅上的那个护身符。

堀部：说心里话，尽管阿西的妻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仔细想一想，他可比我幸福多了。

中村：……

99.湖畔

石片飞向湖面。

西佳敬的妻子在为已经枯萎的花换水。

向湖面上打石片的公司职员留意到妻子的行动。

职员：你还给它换水做什么，这花不是已经枯死了吗。

妻子继续为花换水。

职员：哎，我说，给已经死了的花浇再多的水也没用。你是不是叫男人给甩了，所以大脑有点不正常呀，啊？

职员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西佳敬逼近职员。

挨了一拳的职员掉进了湖里。

***

并排坐在崖边钓鱼的西佳敬夫妇。

职员光着身子在晾晒衣服。

黑帮分子乘坐的汽车停在西佳敬那辆客货两用车旁。

几名黑帮下车后望着西佳敬。

西佳敬发现了黑帮分子，他拾起一块石头包在毛巾里面。

西佳敬：你等我一会儿。

西佳敬站起来朝黑帮分子走去。

西佳敬与黑帮们对峙着。

浅野：俺们大哥说了，你借款的利息，还得还不够数。

西佳敬用裹了石块的毛巾击打黑帮分子。

两名黑帮分子被打倒在地。

司机吓得躲到一旁。

西佳敬拣起掉在地下的手枪，退出了子弹。

西佳敬走近司机，把枪给他。

西佳敬：朝我开一枪。开呀、小流氓！

司机向西佳敬打了一枪空枪。

西佳敬：张嘴！

西佳敬把子弹塞进司机口中。

西佳敬：以后再让我见着，就杀了你！

司机连连点头。

西佳敬揍司机。

100.古都

西佳敬曾去过的一座寺庙。

中村和工藤在向寺中的男仆打听着消息。

101.湖畔

妻子在采摘野花。

西佳敬把子弹丢进篝火。

子弹炸裂。

妻子听见响声回过头。

西佳敬想起了放焰火，笑着仰头望着天空。

***

西佳敬在篝火上烧烤小鱼。

西佳敬把烤好的鱼递给妻子。

西佳敬：好了，请用意大利料理。

妻子微笑着。

102.雪景

西佳敬给汽车装上防滑链。

做好准备之后，西佳敬指导妻子开车。

西佳敬：起动吧，可以起动了。

妻子开了倒车。

西佳敬叫了起来——

西佳敬：不对不对！往前开，往前往前。

***

西佳敬的手套掉到积雪的道路上。

连绵不断的雪墙。

西佳敬的声音：为什么想看雪呀？天气这么冷，把身体冻坏了怎么办……手都冻痛了。

坐在西佳敬身旁的妻子微笑着。

雪墙。

西佳敬的声音：……受不了啦吧？那就在前边停下……嗯，没事的，我给你瞧着。

西佳敬并没有注意妻子。

“嗵”的一声响。

西佳敬倏地转向妻子，只扫见一眼妻子的帽子飞落向雪中。

西佳敬赶忙帮助妻子驾驶。

西佳敬的车冲出了雪路。

103.旅店内西佳敬的房间

正在思索什么的西佳敬。

妻子在另一间屋子里。

女服务员：一个人行吗？不和您的丈夫一起拍一张吗？那好，我就拍了。来，笑一下，对，茄——子。

微笑的妻子。

女服务员按下快门。

女服务员：好啦，这算是我送给您的纪念品。请好好休息吧。

第六卷

104.萤光渐渐消失。

105.堀部家

雪中的原野。

“自尽”的字样。

106.旅店

西佳敬往已经睡着的妻子身上盖了一件棉袍。

女服务员的声音：对不起打搅了，有位客人想见您一下。

西佳敬留下妻子出了门。

107.旅店·大门

木岛在等西佳敬。

西佳敬站在木岛对面。

西佳敬：干什么？

木岛：我们大哥来了。你跟我过去一下。

西佳敬：去哪呀？

木岛：没事，你就来吧。

西佳敬：嗯？

木岛：我说了没事。

木岛想要开枪。

西佳敬：你真是瞎了眼啦！

木岛：……？

西佳敬一把抓住了木岛的手枪。

木岛拚命挣扎想扣下扳机。

西佳敬打倒木岛，夺下手枪。

奔驰车里坐着东条等人。

西佳敬向奔驰车走去。

西佳敬在奔驰车前站住。

死死地盯着奔驰车的西佳敬。

***

在奔驰车里的冈田回过头来。

西佳敬坐进车里。

冈田：现在你手上还剩多少钱？事到如今，你还是把钱交给我吧。等将来你从监狱里出来了，我会连本带利一块还给你的。

西佳敬开枪击毙了冈田和另一名黑帮。

司机吓得惨叫起来。

西佳敬用枪顶住司机。

司机顿时停止了叫喊。

西佳敬：我说过，以后再让我见着，就杀了你！对吧。

西佳敬手中的枪寒光闪闪。

木岛跑来。

对峙着的两个人。

木岛转身逃窜。

西佳敬扣下扳机，打的是空枪。

108.掘部家

“自尽”的字样。

红颜色的绘画用具飞了起来。

堀部：……

109.停车场

西佳敬摘下手枪。

110.旅店

在西佳敬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对母子玩偶。

111.清晨的海边

西佳敬的汽车停在海边。

112.旅店

中村在询问女服务员。

工藤查看着奔驰车里的尸体。

工藤向中村汇报。

两个人一起查看尸体。

中村：喂。

工藤：是。

中村：把这个家伙弄进车里去，关上车门。

工藤：是。

工藤把尸体拖进奔驰车里，然后离去。

113.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大海

已经解开的猜谜玩具。

西佳敬的妻子坐在离开他不太远的地方眺望着大海。

西佳敬留意着汽车的后视镜。

中村和工藤下了车。

西佳敬再转过头看看妻子。

西佳敬：……

背朝西佳敬坐着的妻子。

西佳敬把子弹装进手枪里。

***

中村注视着西佳敬。

西佳敬也注视着中村。

中村：我瞧见那个黑帮分子的尸体了。

西佳敬：你能不能稍稍给我点时间呀？

中村：……

西佳敬：再容我一点儿时间。

中村：……

西佳敬：……

114.晴空下的海

少女在放风筝。

中村等人坐在车里看着西佳敬。

中村：……我大概没法像他那样生活。

西佳敬夫妇望着升上空中的风筝笑了。

风筝又落了下来。

放风筝的少女笑着。

西佳敬拾起风筝，拿好之后站在那里。

少女朝大海的方向跑去。

风筝线猛地绷紧，从风筝上脱了下来。

妻子笑起来。

停下脚步，然后转回身来的少女。

仍然手拿风筝站在那儿的西佳敬。

工藤下了车望着他们。

***

少女把风筝放上了天空。

紧紧依偎着的西佳敬夫妇。

妻子：谢谢你……对不起。

西佳敬把妻子拥在怀中。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海滩。

海边响起了两声枪声。

***

少女：……

（全剧终）

注：译自日本《电影剧本》1998年第2期。本片获第54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北野武担任本片编剧、导演和男主角。——编者

北野武在日本影坛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来他是黑泽明钦定的接班人，黑泽明称在北野武的身上看到了日本电影的希望；二来是北野武为人之怪诞，正如他电影的风格一般，经常让人摸不准头脑。北野武本人出于自嘲，还专门拍了一部解构自己的《双面北野武》，对自身存在的多样性进行解读。这种站在以作品为中心的他者立场上建立起来的自我评价与自我批判，实则有妙处。

一是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加清楚自己（当然这也会有例外，毕竟每个人由于所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视角也会不同），但不可否认我们每个人在对自己的一生追根溯源时，总能比局外人看到更加清晰的局部和残余，毕竟只有我们才能洞悉自我成长过程中的细节，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成为你人生转向的决定性因素，而这些元素大多带有私人性，外人很难知晓。创作者在这点上有着我们常人没有的幸运，他们在作品中倾入自己的感情，做为和解又做为补偿。

二是众所周知北野武狂放不羁的地图炮特性，自己拍出一个解构自己的作品予以自嘲，相当于对他人宣称：其实我知道自己什么样？我眼中的自己比你们眼中的我还要糟糕复杂。将自己置于一个较低的位置，从而取得道德点上的胜利，嘲己也是嘲人，类似于王朔的《我看王朔》。

北野武这种在他人看来变幻莫测和难以揣摩的性格，反倒是影迷们喜爱他的原因。这种多变性也体现在北野武导演的作品之中，必须承认北野武确实是日本新浪潮之后，最让人惊喜的日本导演之一，也无外乎黑泽明会将其视作日本电影的希望。因为在北野武身上，既潜藏着传统基因，又存在着独属于自己的个性，这种个性又有着多样性，使得北野武的作品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细看北野武的创作生涯，几乎没有什么主题是他掌握不了的：黑帮、暴力、温情、浪漫、爱情、残酷、童趣、幻想、恶趣味。北野武的作品无所不包，有时甚至会在一部作品中容纳在观众的常规思维里看来不可能兼容的多种主题。作为一个电影界的杂食者，北野武以其高度自觉的作者意识突破了传统的叙事框架，拓宽了电影类型的边界和创作的可能，这恰好也是日本新浪潮及其之后的导演所努力追求的，北野武和岩井俊二等也因此被称为日本新电影运动的旗手。

传统的叙事手法和类型套路早在战后一代便被穷尽。黑泽明、小津安二郎、成濑巳喜男等对于古典叙事已然登峰造极，这样一来便让后世的日本导演处于一个无话可讲的困境，于是只能转头探索新的电影语言，即是探索新的可能，也是对已成定式甚至日渐腐朽的传统电影的反叛。

北野武便是其中的集大成者，从他的导演处女作《凶暴的男人》开始，他一直在试图寻找一种生活的诗意。这种诗意是突发的、随性的、偶然的、散漫的、无序的。不注重完整的戏剧效果和观众所希望看到的故事流畅度，而是让人物的情绪与动作、人物与环境的关系、人物与事件的关系成为电影的重点。《花火》便是北野武这一美学追求的成熟之作。

《花火》中北野武饰演的主人公，可以看作是《凶暴的男人》的延续，二者皆是被孤立边缘化的警察。但这种孤立与边缘化又不只存在于这两部作品之中，可以说，在北野武早年的作品中，主人公的身上都带着这一层流放性和孤立性。

《奏鸣曲》中在海滩上玩耍的黑帮成员，逃离了残酷严苛的丛林法则的他们，在被流放的过程中逐渐显露出他们孩子气的一面，但在后来的剧情中我们也得知，他们只是被牺牲的一盘棋子；《那年夏天，宁静的海》中男女主人公存在的先天缺陷，在一开始就将他们从所处环境中孤立了出来，剩下二人彼此的宽慰与陪伴，冲浪更像是一种对抗被孤立，妄图超脱自身缺陷的象征；《菊次郎的夏天》更加直接，全片故事讲的就是一个老顽童和一个小孩被流放的公路历程。

这种流放性和孤立性弱化了角色自身所带的社会性，让他们游荡于现代工业体系外的边缘环境，北野武似乎很享受这种剥离了现代化体制束缚下的自然。可能他认为只有将人真正视为单体的个人，而不是工业体系下的统一符号，我们才有讨论这个人的余地（《坏孩子的天空》则相反，它讲的是将两个富有活力的少年丢进体系之中进而变质的过程，但北野武在片尾又让他俩返璞归真）。

北野武这种去社会性的身份设计有别于大岛渚、今村昌平等创作者。后者着重于刻画人物在社会权力和伦理下被压制得扭曲变形的撕裂感，这种撕裂感最终导致了人物走向极端化的悲剧。而北野武并没有去渲染和解释，他只是捕捉，捕捉影片中行动的人物，捕捉生活中的平淡。北野武的电影不存在极端化的戏剧高潮，他的电影节奏如同他所钟爱的蓝调，是舒缓的平静的。

北野武电影中的角色，也没有以往黑道人物的威风八面，嚣张跋扈，或是豪气冲天。北野武从寻常人的角度出发，去还原去除了身份地位包裹之下的人的自然情感。同时，他们所携带的身份地位又在拉扯着人物的行为思绪和处世准则，形成一种不可控的割裂，一种不可解的介质，强化了人物命运的未知和迷茫。

北野武电影中的黑道人物，谈判如同开会，杀人如同例行公事，公事处理完之后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没有丝毫的传奇性，平凡如你我身边的街坊。北野武将角色身上的社会属性压缩至最小，着重表现人物作为普通人的困境，额外身份的加持并不能帮助他们解决任何问题，相反，他们的身份成为他们烦恼和困境最大的加害者。

《花火》中的主人公虽是警察，但这无法摆脱同事残废和殉职的事实，也无法拯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妻子，一系列的负担反而让自己落下了一屁股债。在影片的后半段，北野武开着改装的警车抢劫了银行，并将得来的钱寄给殉职同事的遗孀，偿还了自己欠下的债款，协同妻子去完成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北野武解决原先困境的方式，竟是以抢劫这种反自我社会身份的行为去完成的，这样的行为安排显然是北野武最大的黑色幽默以及对冰冷工业体系的最佳讽刺。

这种散漫诗意化的生活节奏，反戏剧高潮的处理方式同样延续到北野武对于暴力场面的调度上，影片中没有为了调动观众的观影情绪而刻意剪辑出血脉膨胀的快感。北野武虽被冠以暴力美学大师，但他所擅长的却是隐藏暴力和捕捉瞬间的暴力，而不是表现和突出暴力。在这里，我们不妨用《奏鸣曲》的两处情节作为对北野武暴力手法的一种补充。

《奏鸣曲》结尾，北野武饰演的黑帮大佬，为了替兄弟报仇和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手持步枪，单刀赴会，与别墅中的两大黑帮集团展开厮杀。如果换成吴宇森来拍这段戏，必定会大肆渲染主人公的侠义行径，以一挡百的英雄气魄，反派枪手们接连倒地的慢镜头画面，可能还会适时飞出几只白鸽。

但北野武并没有落入常规套路的泥潭，当音乐响起，枪声随之回荡在黑夜之中，此时的观众却只能在别墅外看到屋内子弹射出的花火带来的闪光，镜头偶尔剪辑到室内，看到的也只是漆黑一片中人物手持枪械站立着的开枪姿势，花火带来的瞬间光亮映射着主人公冰冷的面孔和对立集团的狰狞，没有任何站位和跳跃，只有机械式的重复性开枪射击，人物看上去像是一具具冰冷的杀戮机器。

北野武在这场戏中，彻底颠覆以往对于枪战场面的认知，也就是前文所说的隐藏暴力。他给你听声音，给你看黑暗中的瞬间，但他并不想给你看一出完整的动作，因为这对于北野武来说毫无意义。暴力，本就不是应该渲染的东西，你只需要知道它所带来的结果是如何的残酷。

《奏鸣曲》的另一处暴力情节，是电梯内的对峙。在这场戏中，镜头机位以静态固定的方式呈现，从每个人物的面部特写到三人站立的关系，再到最后电梯内的整体环境，紧张的氛围在一步步上升，直到北野武一伙所等待的目标出现，氛围凝固到最高点，继而暴力在瞬间发生。

如果说在《奏鸣曲》中，北野武还有为了戏剧张力而事先营造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到了《花火》中则彻底将这种戏剧铺垫抛弃，只留下必要的逻辑顺序场景和瞬间出现的不可提前预知的血腥和残酷。诸如筷子插人眼，以及雪地豪车内的枪杀。北野武电影世界中暴力的发生是如此的干脆利落，不带任何一句废话。

北野武注重暴力的突发性偶然性和不确定性，因为生活中的一切本就是不可知的，谁也不能料到下一秒在街头拐角处会发生什么。电影语言的使用，不仅体现了导演的才华高低和创作习惯，还体现了导演的人生观和对这个世界的思考。导演观察生活的方式就是他用来展现电影事件的方式。北野武无疑注意到了生命的无常和暴力的不可控，一切都是随机的。北野武像是在用一次又一次突发的暴力在警示着银幕前的观众：不要妄图揣测我电影中的戏剧规律，就如同不要妄图揣测生活。人的力量如此渺小，人的存在如此微不足道，你永远不知道暴力和灾祸何时到来。

人物的去社会性、暴力的突发性让北野武的电影像是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小孩。他充满天真的浪漫和肆无忌惮的幻想，但他又是那么捉摸不透。我们观察一个人，有时非常费解，我们不明白他的行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转折与变化，与我们先前所认识的大不相同甚至大相径庭。根本的原因在于我们不是他，我们不熟悉他完整的成长境况，只能通过看到的局部来串联起他的形象，但这个形象是不完整的或者说是片面的，我们每个人对他人的看法其实都存在留白和跳跃。

北野武的电影就是如此，文本的留白和事件之间的跳跃让我们对把握北野武电影的主题时常难以下一个具体结论。如果说省去中间过程的情节轨道仍存在着事先事后可以察觉的逻辑，那么不兼容事件间的串联则更像是对生活散漫无序的诠释。

《奏鸣曲》中间的三十分钟，都在讲述黑帮成员在海滩上的玩耍与嬉闹，与戏剧主线毫无关联，像是生活碎片的拼贴；《花火》后半部分北野武带着妻子旅行的段落，也是这种处理方法。这些看似与主线毫不相干的生活碎片，我想才是北野武想表现的重点，起码是塑造人物和突出主题必不可少的一环。

如果说之前人们常规思维中的电影是戏剧是小说，那么北野武的电影则更像是诗，他不叙事，他捕捉生活，他描绘意象。影像在拍摄出来之后已是实的确有存在的，我们不可能改变它所带着的内涵，但我们可以赋予它新的内涵。如同古典诗句，一座山，一片湖，一艘船，一个人，他们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但基于某种主题或氛围将之串联起来，便有了新的涵义，形成一个新的生命体，也就是我们读到的诗。

《花火》中的北野武在解决生活带给他的困境之后，带着妻子远行，旅途中我们看到了影片前半段不曾看到的东西：北野武及其妻子的笑容，一个野兽刑警孩童的一面。这些事件与先前的情节毫无关系但又互为补充，补充的不是具体情节，而是人物的内在心境。这些碎片化的情节完善了角色，与前半段形成对比的同时使得人物更加立体，更为真实。北野武电影中的情绪张力永远是向内积聚而不是向外抒发，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平淡之下涌动着的感伤，妻子即将离去，他只能通过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来弥补自己先前因社会身份而迷失了的家庭身份。

我们可以说北野武的电影像拼凑吗？这个论调显然不成立，但我们也要警惕部分创作者因才华有限而落入北野武式的圈套，北野武的生活碎片可不仅仅是拼凑那么简单，这个取舍与选择的过程也是创作中的关键。生活如同一件满溢着食材的储物间，食材不分高低应有尽有，导演像是一个厨子，在挑选食材之前应该先明白自己的菜要以什么标准作为定义，是甜是咸是辣是酸，而不是慌了神见到还行的便抓，最后炖出来的只会是一锅味不可评的杂烩。这是近年来内地某些所谓文艺电影显露出的毛病，呈现生活不等同于复制生活，它最终还是要落实到电影语言和电影主题之上的。

北野武的事件虽然跳跃，但他注重整体的连续和内在的饱满。如果没有事先各种困境对主人公造成的束缚，后半部分夫妻旅行的悲情程度尤其是结尾海滩上的那两声枪响的力度明显会削弱不少。北野武抛弃戏剧张力，但他在不知不觉间通过生活化的事件积聚起影片的情绪张力，北野武的叙事不是水平的引导而是垂直的填满，直到影片结尾积聚到一定程度，便通过适时的想象力调动让观众的观影情绪满溢出来，而这种事件填充所带来的情绪溢满，观众也只有在看完全片后才能知晓。这是一种对生活高度细腻的感受力才能带来的创作水准。

回到《花火》这部电影本身，北野武的这部风格成熟之作，将其之前作品中的元素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并且统一到了一个完整的容器之内。血腥的浪漫，残酷的柔情，现实与童真的碰撞，命运的不可控，这些元素在其之后的作品中亦反复出现，但在之后却未能再次达到《花火》的高峰。很重要的原因在于《花火》的主题和形式的高度吻合，以及北野武在人生命运转折之后的心境变化。

《花火》既是北野武风格的定型，也是他面对新一次生命历程的宣言。电影中的主人公对生命的态度是向死而生，是一种自毁式的尊重，是一种传统武士道式的殉道精神。北野武带着妻子漫游，享受着生活本应拥有的恬静与美好。但这美好是如此短暂，如同升上空中绽放片刻光彩便消失的烟火。我想，片名《花火》的含义应该在此，在影片的后半段，在这短暂而绚丽的旅途之中。

电影的结尾，那个象征着夫妻二人早逝女儿的小女孩在海滩上愉快的玩耍着，扯着飞不起来的风筝，夫妻二人互相依偎着，妻子说着：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北野武并不答话，如同往常一样，摆着一张冷酷的脸，由于他戴着墨镜，我们也无法推测此时他内心的波动。镜头转至全景，移动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涌动着起伏着，突然间两声枪响打破了此刻的平静，打破了观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思绪，镜头定格在小女孩错愕的神情上，电影也到此结束。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处留白，又是北野武惯用的隐藏死亡。不同的是，原先的隐藏是为了淡化暴力，如今是为了不破坏美好的梦境。这是一出悲剧吗？北野武将这对夫妻杀害是出于刻意吗？是为了诱骗观众的眼泪吗？我想他只是因为不忍心，他只是希望帮他们早点解脱。他们的命运是那么的不幸，生活已让他们透不出气，影片后半部分的旅行大概是他们一生中少有的温暖。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有限时间内所获得的意义，他们二人在穷途末路之中探寻到了光芒，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吗？北野武适时的让他们终止于这幸福的时刻，就像天空中瞬间绽放又瞬间熄灭的烟火，虽然短暂但起码存在过精彩过燃烧过。这是北野武的浪漫，残酷而柔情。

《花火》里却有些最让我难忘的东西，那就是那些北野武的画作：一只白马，头是一朵金灿灿的葵花，两只蝙蝠，头是水红色的兰花，甚至猫眼，也是白色的马蹄莲花，还有绽放在黑色夜空里的，灿烂的焰火，还有反复出现的樱花主题，碧蓝的河水边的樱花，以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那张画，在粉红色的樱花深处，一个穿着灰绿色衣服的人的背影，在这个人的身边，一把短刀插在泥土里。还有，我最喜欢的那张画——它出现在末尾的字幕里：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站在开满红色和粉色花朵的墨绿色旷野里，花朵渐远渐疏，逐渐成为墨绿色背景上鲜艳的点，墨绿色像是暮色四合，而鲜花没有什么畏惧，“非常的骄傲”。不是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没有耐性去画这样的一些画。这些异常美丽、脆弱的画作表达了电影没能成功表达的那一部分诗意，“现实生活是通向彼岸必经的一根独木，生命是撞向夜空的一股股瑰丽的烟火。” 最让我难忘的还有什么？还有那些反复出现的“凝视”，时不时地，北野武扮演的警察就会面对镜头，毫无表情，沉在那里，像是为了看下一个镜头里自己的背影，又好像是暂时灵魂出窍，脱离了电影里的自己和现实中自己的肉身，冷静而饶有兴味地站在远处看看这个人间的自己将怎么继续下去，又像是深深地腻了，在那里，我想起了D.H.劳伦斯的话：“但是他们的心里有一个焦灼的紧张点，眼睛里有一片黑暗，一生都显露着。”

因为这么温暖的名字，觉得电影会是一个温暖的故事，但冷色调的全片里，却找不到一丁点的温暖，即使故事后面两人踏上了一场旅行，猜牌的游戏、景区的自拍、敲钟时的欢笑，都和那颗烟花一样，不但有着延后绽放的小意外，还拼了命地蹿上去，扑哧地闪了一下，就熄灭了……真正无望了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即使有焰火，也是冷的。

简单的电影，看过去就好，也没什么可以说的，本来只是想发些截图。有些画据说是北野武自己画的，有些剧中出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