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但还未丧的片子。
六欲天,名字里的六欲可不是七情六欲里的六欲这么简单易懂。六欲天是佛教里的用语,是三界中的欲界里的六重天,在这里脱离不了身相意;而这之上的色界就非常多重的天了,逐渐的脱离身相,但还有意;直到最终的无色界,已弃身相后,最终以意破意达到三界上限有顶天,修成正果。
在第一界的欲界,脱不了身相意,就是眼耳舌鼻身意这六项,可以理解是这六项引出七情六欲极其所有。我想电影起这个名字,可能是想说里面的人物无论多么努力,都陷入之中的六重轮回,内心无法达到平静。
人不在了,李雪记起人物的身影;李雪仍旧和田雨(阿斌分析的片段);以及台词中,李雪弟弟记得小女孩;都是身相意脱离不了。
医生问阿斌食欲,性欲,其实医生不理解阿斌的心理状况:女友意外自杀,阿斌深陷自责(和女友姐姐告解),食欲性欲包括很多欲望可能都放弃了,以拼命努力工作企图忘记其他感受。电影里阿斌是个看似颓废警察,连庆功会他都是个很边缘化的人物,但查案为什么效率看似最高,最拼命,最执着的想知道答案(追逃,垃圾转运站,垃圾处理站,锯开水泥墩等等),其实是想以另外一种方式企图做到舍弃意。但能成功么?显然失败了。
两个企图能舍弃这些的人,我想可能电影删减了阿斌分析李雪后的一些片段,两个同样深陷之中的人应有相拥,然后相约消亡。但能成功么?
很多人纠结了乌龙鼓掌,觉得2人自杀是最高潮的结局,我告诉你们,这不是祖峰想要的,这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电影。为什么?深陷了就应该以自杀逃离?绝不应该这样,祖峰也在努力的寻找方向,我信祖峰对现实生活也有这样的困扰,但他在生活中也一定在寻找方向。而深陷其中,乌龙鼓掌的人,顶多是在六欲天里的最顶层而已:他们无法制造快乐,只能利用下面几重的快乐而自认为快乐而已。
真正应该什么样,电影结尾给了一些方向:李峰换了工作,换了住处,晚上开始跑步,桌上的药好像并非打开;李婷准备用一个孩子给自己一个新的方向,至少不再是之前的状态,变得开心起来;李雪和田雨准备去深圳,用一个新的生活给自己一个方向。李雪的选择问题不大,田雨没有自己的孩子,不知是夫妻谁的问题,应该貌似未来他们会有新的生活。
磊哥,貌似没有什么困扰而活在当下,其实“活在当下”关键词不是当下,而是“活”。他只是没遇到这样的困扰,假如他是李雪的弟弟,假如是他的女儿没了,可能他也无法摆脱。
祖峰给出的结局,表达了对希望的期望,但是不是真的希望,这不是电视剧,不会告诉你那么长。
正如《大象席地而坐》,结尾胡波也给出了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希望。
我希望深陷其中的人,能多一点思考,哪怕探索出一点点的希望。
经历太多苦的人,哪怕只有一丝丝的甜,就足够带来安慰。
给想得比你多的他们多一点关注,其实也是对我们未来的关心。
演员祖峰的导演处女作《六欲天》,入围了今年戛纳的“一种关注”单元,不久后,又因“技术原因”被召回。
时隔数月,这部影片终于上映。
不用说,我们也知道它必然会经受的命运。
是的,删减。
只看影片本身,你都能看到明显的删减痕迹。
细节不说,最关键是片中的几场情欲戏,剪得近乎一丝不剩。
倒不是我们非要在大屏幕上看人做爱,而是说这种删减对于影片已构成致命的打击。
试想,“六欲天”要是没了“欲”,还剩下什么?
就剩下平淡如水的日子了。
情欲是无法言说的,只能做。
做了,也不只为满足情欲,而是通过“性快感”去释放人物内心更隐秘、更压抑的那个“痛感”。
这些戏如果没了,“高潮”也就没了。
这是《六欲天》最让人感到遗憾的地方。
但没办法,环境就是这样。
创作者、观影者、评论者,也只能共同承受这个环境带来的恶果。
抛开审查因素,该如何评价《六欲天》?
一句话总结:局部有亮点,整体很平庸。
先说亮点。
第一个亮点是人物。
片中的刑警阿斌,与伟光正的人民警察形象毫不相干,相反,他阴郁、颓丧,甚至一度想要自杀。
整个人物状态,特别像《海边的曼彻斯特》里的卡西·阿弗莱克,陷在过去的伤痛里,无法自拔,对此刻的生活完全失去兴趣。
这个人物本身是有魅力的。
第二个亮点,视听语言。
这个得两头说,首先这部电影在视听语言上并不算出色,也不够彻底,部分镜头还挺呆板的,这是其一。
其二,尽管如此,我还是能看到导演在有意识地用镜头叙事,这点就比大多数国产片根本没这个意识,要强得多。
比如影片开场的两场戏,我都挺喜欢。
一场是阿斌坐在行驶的火车里,车厢内灯光晦暗,碎花的窗帘上不断有光掠过。
那场戏氛围很对,把一个人的心理困境,那种找不到出路的感觉,直观地拍了出来。
另一场是聚餐戏。刚刚破了大案,一桌子警察在庆祝,只有一旁的阿斌沉默无语。
这时邻座的磊哥脚抽筋,向前俯身,借着这个短暂的空隙,队长转过脸问阿斌:“那件事你都想好啦?”阿斌回复,队长点点头,继续喝酒。
这个细节抓得很准,无需多言,阿斌的外部处境也很清楚了,他在警局就是个没人在意的边缘人物。
再来,就是导演试图完成的表达。
这部电影表面看是部犯罪片,讲一个离奇的碎尸案。
但在破案的过程中,你会发现,焦点在慢慢转移,最终落在了人物的身上。
而最大的悬念,也不再是:凶手是谁?
而成了:面对失去,面对斯人已逝的事实,一个人该如何走出伤痛?
这是影片想要探讨的核心。
围绕这一点,我们看影片到底讲了什么。
实际上,它在故事层面,为我们上演了三场“无常之死”。
第一场,是阿斌的女友因抑郁症而突然自杀。
第二场,是李雪因一时疏忽误将熟睡的女儿闷死在车里。
第三场,也就是本片的主线——碎尸案。
你可能会问,这个主线对于导演的表达有什么用?
作用就在于此。
我们看整个探案的过程中,阿斌一次次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他所瞄准的嫌疑人与他所推测的动机,都极其合理。
无论是情杀还是仇杀,哪一个做真相,都足以令人信服。
可事实又是什么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来,凶手残忍地杀人又碎尸,仅仅是因为一时冲动,仅仅是因为要把死者的5万块钱据为己有。
这,就是他的动机。
而这,也就是世间的无常。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阿斌也好,李雪也好,都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有的人会平白无故地死去,有的人会因为一场意外而突然离世,而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负罪,都将留给活下来的人。
这是挺残忍的事。
可是,也正因为我们明白了这一点,明白这个世界有它不可撼动的规则,明白并不是所有命运都能尽在掌握,我们才能从破败的现实里,找到一点点消极的安慰。
就像是盛夏的长沙,也会突然下雪。
就像是李雪的梦,不可能预言所有的真相。
就像是自杀的人,也可能突然放弃轻生的念头。
就像是原本打算堕胎的女子,最终留下了自己的骨肉。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你只有接受它,才有可能真正释然。
再说这部电影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一言以蔽之:导演想用类型化叙事去深入一个严肃的现实题材,这个企图是好的。可是,他太想兼顾两者了,结果却顾此失彼。
更理想的做法,你要么更“奉俊昊”一点,把类型化做足,先用一个足够吸引人的故事把观众带进来,再完成自己的表达。
要么,你就更“娄烨”一点,不管那么多,也不管观众懂不懂,就让情绪主导影像,把表达都放进余味里。
两种做法,都行。
最怕的就是折中,最后什么也落不下。
我们看《六欲天》,它的案件本身是有趣的,但讲述方式实在太平淡了,悬念感、紧张感通通没有建立起来,这就是类型化不彻底导致的。
再看另一面,它在情绪的铺陈和传递上,又显得韵味不足、力道不够。
这里面当然有导演技法不成熟的问题。
但更煞风景的,是导演生怕观众看不懂而强行加入的那些说明性的台词。
比如镜头直接怼在手机屏上,拍短信的内容:
“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
“我也是。”
再比如女友的姐姐对阿斌喊的那句话:“别指望让我恨你,来解脱你自己的罪恶!”
诸如此类的金句,真的不必再喊了。
一部电影如何能给观众留下回味的余地?
最简单的一个原则就是:你都已经拍出来的情绪,就不要再讲出来了。
话,一旦说出口,情绪也就消解了一半。
有些话,只有不说,才能憋在观众的心里,让他们久久难以释怀。
正是因为《六欲天》在“文艺片类型化”这条路上,左顾右盼,前后踯躅,才造成了它最终全面平庸的尴尬现实。
这一点,确实有些遗憾。
在《六欲天》里,我还能看到一些其他电影的影子。
比如此前说过的,男主阿斌的人物状态,很像《海边的曼彻斯特》里的卡西·阿弗莱克。
女主李雪的人设以及她对于宗教态度的前后变化,又很像《密阳》里的李申爱。
再加上阿斌对于李雪这个人物的莫名的迷恋,以及故事可能的“黑色”走向,又有点《白日焰火》的意思。
……
从中可以看出,导演在拍摄前,一定大量参考了类似影片。
这些不是槽点,反倒体现了导演的用功。
至少,我觉得祖峰看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看导演采访里说,今后又会专注回表演上。
也好吧。
实在不想用“才华跟不上野心”来总结任何一个导演的任何一部电影。
但在《六欲天》里,我分明看到了这句话。
“我拍了部电影通过审查了,11月1号要上映,制片人给我安排了很多活动让我参加。”
来平遥的前一天,祖峰在诺奖高峰论坛上读完莫言的作品后这样说。
第二天,祖峰带着作品《六欲天》来到了平遥电影展。发布会的最后,他礼貌的起身对全场媒体说:“对于票房,我没那么大野心,希望制片人不要赔太多钱就可以了” 现场的大家都笑了,这个腼腆又安静的男人真实的有些可爱。
近些年,越来越多的演员开始转型做导演。大多数人的处女作都是面向大众市场。而迟来一步的祖峰则显得有些不同,他的处女作拍了一个面向抑郁症的小众文艺电影。
祖峰从未想过要凭借这部电影赚得盆满钵满,选择拍这部片子,仅仅因为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理由——这么好的剧本不能错过。
这部《六欲天》跟我们以往看到的讲述抑郁症的片子不太一样,它用一个案件作为开始,当所有人以为这是一个犯罪题材的片子时,你会发现后半部分的各个人物之间的内心挣扎和情感纠葛才是导演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东西。
抑郁症到底是什么样的?
抑郁症身边的人又是什么样的?
真的会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么?
面对孤独和痛苦我们怎么找到一个出口?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六欲天》向我们扔出了这许许多多的问题,虽然不一定能在影片里找到答案,但一定会让你产生很多对人、对生活的思考和感悟。
这次来平遥电影展,票神也有幸采访到了祖峰老师,采访之前,跟许多之前采访的媒体伙伴交流了采访感受。有朋友采访完激动的发来微信:[ 跟祖峰聊了一个小时,采完立马被祖峰圈粉!]
“我觉得艺人最重要的品质是真诚,祖峰做到了”还有人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跟祖峰老师聊了40分钟,才发现大家的形容没有一丝夸张与吹捧,[礼貌谦逊,温文尔雅]这8个字用来描述他,再贴切不过。面对采访记者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毫不敷衍,从谈话中你能感受到他对戏剧的认真与热情。
以下为采访实录
记者:票神采访组
开始:当导演是因为剧本的迷人
票神:《六欲天》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但最终却因为技术原因退出。电影将于11月1日上映,正式和观众见面。在这段时间,电影进行了哪些变动?与戛纳相比,内容是否有所增加?
祖峰:对,是,我们在通过审查的时候是做了部分调整,删掉了部分戏,也是有些可惜。但这是必须要做的吧。
票神:这个是您导演的处女作,这个故事是怎么吸引到您的?
祖峰:就是剧本本身的魅力吧,打动了所有我们想做这个电影的人。包括我们邀请来的一起工作的主创。一开始我刚拿到这个剧本,在阅读的时候,我就一下子被它吸引进去了,它除了故事本身所描述的人物命运之外,文字也特别迷人,因为我个人阅读的时候对文字还比较挑剔,字里行间其实透露出来的那些味道也同样打动人。
票神:片名《六欲天》,该如何解释?想表达的内容是什么?
祖峰:原剧本的片名叫《热》,我们觉得《热》可能稍显单薄一些。制片人是个佛教徒,他说,叫《六欲天》吧。欲望这个词挺有意思的,因为它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而且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每一个方向。你要通俗的理解七情六欲这个事,感觉挺扣题的,所以就叫《六欲天》了。
票神:片子的英文名叫summer of changsha,但是片子里的角色都没有长沙口音,这是怎样的考虑?
祖峰:为什么这么考虑呢?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故事不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故事,主人公的命运,放在哪儿都有可能发生。从这个角度说,长沙它未必就是长沙。它只是一个叫长沙的,不是特别大的城市,旁边有一条大河。一开始我们也想过是不是用方言,或者口音上是不是做一点变化,后来我想了一下不要这样做了,就用普通话吧。因为它也有可能给世界上非华语为母语的那一群人看,不影响阅读的话就没有问题。
票神:16年剧本给到您,一开始是找您指导,还是只是说找您出演?
祖峰:一开始,天池老师也就是我太太推荐给我,然后她说:“哎,这个剧本写挺好的,你可以演诶”,我拿过来一看,确实就被吸引,就想演这个主人公。然后就给制片人看,他看了之后也特别喜欢,我们就一直不断的在聊这个戏。因为我平时话比较少,但一聊到这个戏就滔滔不绝。我太太和制片人就说,你这么喜欢这部戏,要不你做导演把它拍出来吧。然后也是考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当导演拍的。
票神:您开始做之前,有没有做一些准备?
祖峰:决定拍这个戏的时候,其实脑子里也在闪过跟这个片子很相似的片子都有哪些。之前看过《密阳》,包括之前还有韩国导演拍的一些片子《杀人回忆》,包括还有国外的一些片子。
票神:一开始就是想找天池老师演秦蕊姐姐这个角色么?
祖峰:一开始没有,一开始大家都在想那些更主要的角色,戏比较多的角色。阿斌我来演了,那李雪谁来演?婷婷和磊哥谁来演?等那些都定下来的时候才会想到,那秦蕊姐姐谁来演?正好我们家有一个好演员,那义不容辞来帮忙吧。
票神:李雪这个角色是怎么定的黄璐呢?
祖峰:黄璐这个角色是天池老师给推荐的,因为之前我也不太了解黄璐,然后我就看了一下《演员的诞生》,天池老师跟我说,这个演员很有爆发力,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但其实她身体里会有很强的力量。我就跟制片人李锐去聊,天池老师给我推荐一个演员,叫黄璐。他说:“我认识她,我跟她关系可好了,她之前拍了很多很多文艺片,是一个特别好的演员,她有很多片子都去欧洲电影节了,很多外国观众都很喜欢她” 我说,那就去见一见吧,见完我就觉得挺合适的。
过程:每一个片段都有它深刻的含义
票神:电影中警察查案,是在百度贴吧搜索,然后片中被害者刚好叫李毅。这个设计让人想起了当年盛极一时的“李毅吧”,这是刻意的设定还是巧合?
祖峰:这我觉得是个巧合吧(笑),我后来看过李毅吧的故事,他后来变成了一个战场一个阵地,是吧?这纯属是个巧合,因为我们在二度创作的时候也没想到过这个,我估计编剧周洋在写剧本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
票神:电影中为了查案,阿斌一直在观看一档“户外闯关节目”,为什么是这档节目?
祖峰:因为原来的剧本里面出现过这个,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而且这个组合还特别有标志性,挺荒诞的。这个户外闯关节目,包括里面观众很夸张的笑,竟然会变成男主人公思念女主人公的一个元素,我觉得这还挺逗的。
票神:一个小细节,片中李雪女儿养了一只黑猫,墙上也有一只黑猫挂饰,尾巴一只在动,导演是比较喜欢黑猫吗?
祖峰:其实这个电影拍完之后我才养的猫(笑),我们家的小猫已经有一岁了。黑猫可能也是一个元素,那个元素其实我们未必要拿它来表达什么,它跟狗不一样,它特别不接地气,它还特别神秘。可能在里面它承担的不仅仅是透露神秘的味道,但它还意味着什么,我现在也回答不上来。
票神:片中的一些台词,“我今晚能留下吗?明早就走,不再纠缠”,“没有力气重新开始生活“,”“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来减轻你的负罪感”等,有些观众认为过于矫情,没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导演觉得这些台词真的矫情吗?
祖峰:是因为之前有一场半的戏被剪掉了,所以到那个时候会觉得有些突兀,有些人会觉得:诶?李雪这么痛苦,阿斌编了这么一个故事,是不是要骗炮啊(笑),其实它要是完整的话,这场戏跟之前阿斌把婷婷轰出去那场戏有些相似,婷婷说:我觉得你不一样,我想帮你。然后他把婷婷轰出去了。其实这两场戏有看起来很相似的地方,也有看似很奇妙的对应关系。但现在都没有了,他们撕打完了之后,大家都坐下来,尘埃落定的时候,阿斌讲了他之前的那段经历,然后说了“我能留下来吗?”,我想保留那句话,因为在那之后他们确实不再相见了,他们试图回到自己过去的生活,但是他们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票神:电影中阿斌这个角色患有抑郁症,祖峰老师的表演中,也一直带着一种丧丧的感觉,有观众觉得像是《海边的曼彻斯特》里的卡西·阿弗莱克,您如何评价这种观点?是如何进入状态,饰演一名抑郁症角色的?
祖峰:他就是有点像,因为男主人公这部分的故事也有点像。因为16年我们拿到这个剧本的时候,还没看到《海边的曼彻斯特》,等到第二年的时候,看到《海边的曼彻斯特》的时候,一下就喜欢了,男主人公也是经历了一个悲惨的过去,同时对自己有深深的忏悔,然后从那个痛苦的情绪里走不出来,他回不到原来的生活,跟《六欲天》的男主人公很像。那个状态其实我们在做准备的时候,了解到抑郁症其实有很多所呈现出来的不同的状态,有的人可能在人多的时候你根本看不出来,他很欢乐,你觉得他很外向他很乐观,面对生活。
但是他独自相处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痛苦。但是片中阿斌所呈现出来的是另一种状态,他虽然在人群中,但他是隔离人群的。所以我们在阅读剧本的时候,我从字里行间里读出了一种孤独的感觉。有的时候孤独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有时候是一种陪伴,有的时候是可以让你享受的,但有的时候是挺痛苦的。
票神:电影中抑郁症不仅是患者本身,对自己身边的家人朋友也会造成影响,你怎么看待家人这种角色在电影中的存在的?
祖峰:因为之前编剧剧本里出现了阿斌前女友这个人物,包括有一些照片的样子,包括之前的梦境,有很具体的前女友的样子,后来我想,还是不出现了吧。不出现的话,我们的想象会更多,我想通过几个人,比如说前女友的父亲、男主人公阿斌、还有她的姐姐。我想通过这三个人,还原她很不舒服的经历,我不想直接讲抑郁症是什么样子的。
票神:之前有一部电影《步履不停》,也是跟您说的阿斌跟前女友父亲和姐姐一样。
祖峰:对,其实这是一个很痛苦的事情。包括我有相似的经历,我在南京长大,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有一天他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第一年第二年,我们回南京还去看他的父母亲。第二年去看他的父母亲完了之后回来。他姐姐打电话说,你们别来了,你们每次来完之后,爸妈都会很难受,又会想起这件事情。
结局:它有一些温度,也有一些希望
票神:看完电影,有不少观众以为电影会在阿斌与李雪车中自杀那段结束,甚至有观众当时开始鼓掌,以为电影结束了。当时拍摄的时候,有考虑过从自杀那块结束吗?导演如何看待这两种不同的结局?
祖峰:原剧本就是写到结尾的。如果在那儿结束的话,很绝望。而且我们想说的问题没说完,虽然前半部分是一个案子,但是它不是一个犯罪题材的片子。
它应该是两个人的内心戏,后半部分其实是我们更在意的部分,前面只是一个线索。除了他们的内心忏悔,和激情碰撞,到之后走向自杀的路上,其实这事儿还没完。剧中人还在期待他们被救了,他们获救了,其实是因为李毅又来托梦了。这个戏对剧中人至关重要,因为他们之前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是不是有代价?他们一直在问自己,那另外一个世界是不是还存在?死去的那些人,灵魂是不是还在?如果不在的话,我们承受这些痛苦是没意义的,所以故事还得继续。
票神:结局刚好是李雪和王毅大夫离开了,阿斌找到了婷婷,他们是有自己的归宿了吗?你怎么看这个结局?
祖峰:因为之前的结局是他又回到了那个灰色的结局当中了。后来我觉得这样有点太绝望了,我希望他至少可以多少有一些温度。你如果逃避不了或者摆脱不了曾经的痛苦,那你可以选择面对它,学会跟他相处,跟他握手言和。
票神:您当时为什么没把这部片子做成《密阳》、《三块广告牌》这样开放式的结局?
祖峰:现在的结尾其实也有些开放的,他再次遇到了婷婷。我们之前剪掉的床戏,其实他跟婷婷是有关系的。他把婷婷轰出去之后,他们中间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只是在街头偶遇了,偶遇了之后,把婷婷带到她的家里…你不知道未来他们是会在一起还是别的,你不知道未来的生活是怎样的。
票神:祖峰老师此前更多以电视剧中的角色被大家熟知,这次转型做导演,有什么新的感触?拍摄《六欲天》的过程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祖峰:以前单纯做演员的时候,除了管好你自己的角色之外,虽然也会顾及到全篇,也会想到你扮演的角色在全剧中所要做的贡献是什么,所要承载的功能是什么。但是这次做导演,你会很深入的从大局去考虑,就是说不光是从演员的角度,你要跟摄影去沟通你的影像,包括你镜头的运用。包括你会去跟美术师沟通,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包括最后跟声音指导沟通后期音效。这是我们之前做演员的时候会忽略掉的一些元素,是以前很少会经历到的。因为电影是一个综合的艺术,你在哪一方面你都不是专家,但需要有一些相对比较统一的表达方式,都需要导演来做。
票神:这次演警察,让人想起了您在娄烨导演《浮城谜事》里也是演警察,这次有没有像娄烨导演取取经?
祖峰:没有,娄烨导演连微信都没有,我们失联了(笑)
票神:这部处女作《六欲天》您给自己打多少分呢?
祖峰:打分是比较难的,而且我觉得,但对于我来说,我第一次看完粗剪,因为一直是片段片段,每一场戏的剪辑。然后直到把他们连起来,在小屏幕上看。通篇看了一遍之后觉得,我自己还挺喜欢的,后来又在修又在看觉得,越来越喜欢这个片子了。觉得它在慢慢长大,长到四肢健全,长到可以讲话,然后到最后慢慢定剪。我觉得这个感觉很奇妙。
票神:听说您可能接下来还是会专注演员这部分?
祖峰:对,做演员就专心做演员吧。我撇出去两年,干了点别的活,现在回来,专心做演员吧。
因女友自杀对工作心灰意冷的刑警阿斌(祖峰),辞职前最后一次赶赴案发现场。等待他的是被江水冲上石滩的一只暗紫色断肢。他循线追查,找到神秘外科女医生李雪(黄璐),她声称梦见了自己失踪的弟弟。依照着她的梦境,刑警和他的同伴在荒郊野外毫不费力地挖到尸体。阿斌怀疑这个女人隐瞒了真相,于是想尽办法追查下去……
这便是《六欲天》的前半部分。如果不看后半部分,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一部黑色电影(film noir)——李雪必定隐瞒了真相,甚至参与了谋杀!但阿斌慢慢发现,李雪是无辜的,且她与自己一样,都因所爱者的亡故被强烈负罪感折磨。阿斌对李雪的穷追不舍让二者的身心纠缠在一起。影片的最后一小时从此猛然转向,抛弃了制造悬念的努力,聚焦于创伤、背叛、负罪感、自杀等主题,朝着二人内心的微妙处探索。
从后往前看,凶案更像一道前菜,只为勾起观众胃口,以便让他们兴致盎然地思考那些导演真正意图要讲的沉重故事。因此,罪案线索的潦草随意(潦草随意绝非漏洞百出,但这毫无疑问也是一个缺点)看上去简直像是导演刻意为之的了——似乎他是担心观众沉溺于悬念中,而忽视后半部分心理剧(psycho drama)的深度。讽刺的是,尽管如此,探案线索却仍然却收获了更多赞赏。
总体而言,虽然探案线和感情线都略显沉闷。但后者由更多心理细节支撑起来,相对复杂微妙,在逻辑上亦更有说服力。李雪阴沉虚无的气质吸引了阿斌,让他仿佛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另一面。阿斌探寻李雪秘密的过程,不如说是在为自己的「丧」寻找出路。出于一种介于自毁与自救之间的冲动,阿斌无法抑制地接近了李雪。在故事里,相对于罪案的真相,阿斌显然更关心自己内心的真相。两条线索的轻重不一,不仅是作为导演/演员的祖峰的选择(如果要考虑创作者的复杂心态),更是阿斌这一人物非常合理的选择。
如若把整部电影看作阿斌对现实的解读(大部分叙事视角确实也是由阿斌撑起),那么自然而然免不了内心对现实的扭曲,叙事的不平衡也就显得合理。而本片叙事的非现实性在影片里常常能得到暗示。比如荒诞神秘的挖尸体桥段(以及那桥段的摄影风格)、婷婷在阿斌楼下诡异的露面、反复出现的非现实梦境等等。
电影里也并非只有他们两人。阿斌的搭档磊哥(陈明昊)是一位生动得有些过头的警察。他仿佛是一位为了填补影片的沉闷安静,从戏台上走下的演员(墨镜与显然不真实的刑警便服让他显得更像是在话剧舞台上),充满生命力——无法克制说话与饮食的欲望。磊哥女朋友婷婷(张倩如)突然出现在阿斌楼下,毫无征兆地要与他恋爱。在这一段,她更像是《聊斋志异》里会突然出现在阴郁失意的书生身旁,无条件服侍的鬼魂。跟那场挖尸体的戏一样,一切都显得诡异又荒诞。
在影片宣传时,片方和媒体频繁提到的「关注抑郁症」主题更像是为了规避审查风险而采用的宣传策略。因为这部电影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与那些真正关注疾病的剧情片相去甚远,更不用说能和社会问题片扯上关系。《依然爱丽丝》《一念无明》这些“病患电影”往往会围绕具体的疾病症候和社会/家人的态度做文章。
《六欲天》则更像是一部阐释创伤与「背叛」的电影。它着重于描写特定人物的心理状态,而非命题作文,从心理学或病理学角度介绍疾病会给病人造成的影响,后者需做到精准而全面。
导演表现创伤的方式是在主人公与其他人(包括环境)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障,全心全意地表现主人公的孤独与疏离。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的痛苦——这让我们能够感受他绝对的孤僻与不可理解(无法安慰),或是他境遇的特殊性。(在这方面,它很像《海边的曼彻斯特》)通过反复表现他独处时的颓丧状态,电影强化了主人公的无助。在阿斌与其他人物(环境)之间,不仅存在着通过叙事实现的性格屏障(作为警察他过于内敛、温和、缺乏攻击性),更存在着心理(氛围)的屏障。后者从开头那场警察聚餐桥段的调度中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虽然与同事们一起吃饭,但阿斌却仿佛游离于酒桌之外,身处另一个世界。
本片对带有创伤的人更愿意采取一种本体论的态度,他们就是他们自身(敏感的 疏离的 痛苦的),他们并不因为伤痛而成为自身——好像他们并不是因为伤痛而格格不入,而正是因为格格不入的特质才留下创伤。这也是为什么,李雪的弟弟、阿斌前女友的家人似乎全然能够过上一种正常的生活。影片的一种设定是:处在伤痛中时,只有足够敏感的人才可能相互理解。在影片里,与阿斌有联系的人或者是放弃了理解的努力(磊哥),或者是试图理解却被主人公强硬拒绝(婷婷)。李雪的医生情人(田雨)与她也是不可交流的,他们两人之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无形屏障 。
这里隐含着的是属于敏感者的自我身份认同。因为缺乏攻击性,更易受到攻击,所以他们在自我保护时会对那些「正常人」采取敌视的态度,埋怨他们太过神经大条。这也是为什么,阿斌在听到婷婷试图理解他、安慰他时,如此愤怒,将她赶出家门——因为他清楚,他和她不是一类人,并且因为自己受到的伤害感觉到不公平。其中隐藏着嫉妒。
这是一个不可解决的问题,因为对于那些敏感的人来说,他们唯一摆脱孤独的可能性就是其他所有人变得与他们一样敏感,继续活在伤痛中。潜意识里,他们希望所有人与他们一样敏感。在更具挑衅性的一种意识里,他们甚至会把这种不敏感理解为一种背叛。正因为如此,李雪才会与放下伤痛的弟弟决裂。也正因为如此,阿斌不断地试图与前女友的家人接触,他期待的是与他们共同回味或者感受那创伤,这是后者远远无法做到的——因此剩下的便只有失望。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于是也只有死亡一途。
在这个语境中,李雪是阿斌唯一可能的对话者。他们的观点一开始是有分歧,但很快合流了。所以,不如说他们的对话,其实只是阿斌的独语。在影片里,你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这声音是低沉、压抑、绝望的,它渴望着交流,却又也拒绝交流,它试图从封闭状态走出来,却又反复强调自己走不出来。
因此到最后,影片里便只有了这样一种单调的声音。它对于伤痛的见解与《海边的曼彻斯特》不同。在后者中,主角直视伤痛的重量,并承认自己没法接受面对它们,所以只能选择逃离。而在这部电影里,这一种声音想要强调的是,精神上的逃离是不可能的,你只能执拗地与伤痛共处(甚至是病态般地狂热地主动亲近创伤的根源),否则你就背叛了自我(这里面仍然隐含着强烈的敏感者的自我认同),背叛了曾经的爱。仿佛远离了过去,一切就是虚空。因此最后阿斌选择搬回曾经的住宅,而李雪则选择随未能成功治愈自己女儿的医生远去。很难说这种对待伤痛的观念是错误的,但相比于《海边的曼彻斯特》中的真诚踏实,这种观念或多或少显得有些执拗、天真(幼稚),且有着将痛苦浪漫化的危险。
这连绵的单调的独语蔓延在影片最后一部分中,没有经受任何挑战。这让整部影片显得略有些单调,而且有自说自话的危险。直到刘天池饰演的前女友姐姐出现,她打破了沉闷。在阿斌向她坦白自己在前女友自杀事件中应该承担责任,并试图获取她的理解之后。她开始厉声指责阿斌打扰了她正常的生活,认为阿斌拉着她想要一直留在过去,是非常自私的行为。这是那些所谓「不敏感者」唯一一次站出来,发出属于他们的声音:你们别想把我拖下水,你们太自私了!
这段表演饱受诟病,被认为是过度、夸张、失真。然而,这样的表演放在这里恰恰是合适的。这段情绪化的表演对于影片后半部分表达出的单一观点(与美学)是巨大的挑衅。「你们沉闷、内敛,并以此为美(为真实),你们在内心玩味着伤痛,并且指责那些遗忘过去的人。我偏不要被道德绑架,偏要以夸张三倍的姿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偏要遗忘,偏要向前走……」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敏感脆弱的主人公与整部影片安静的氛围相得益彰。当唯一一次,外界真正传来具有攻击性的声音时(磊哥、婷婷都没有真正发出自己的声音),他必定是惊恐不安的。正如前文所提到的,阿斌扭曲的感官再次起了作用,对于同样一段话,他将敏感三倍,在耳朵里就开始让那些声音显得扭曲、夸张、做作。因此夸张的表演风格完全不是问题。可能唯一的遗憾是,拍摄这段戏时导演仍然采用了贯穿全片的令人厌烦的中景镜头,而没有利用特写突出这种状态。
真实不必是这样,但主人公的内心可以是这样。
三个月前在戛纳看了《六欲天》,一直想要写点感想,但是忙着忙着就忘了。突然想起来要写因为今天看到了两个新闻,一个是《六欲天》的“技术问题”解决了,一个是之前一直关注的北大弑母案的凶手改口作案动机。其实这两件事看似没什么关系,但是却都让我想到了一个话题,就是我们是如果面对自己的“罪”的。
很久以前看过门罗书里有一段话“ 我们会说起某些无法被原谅的事,某些让我们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但我们原谅了,我们每次都原谅了。”感触很深,我回忆自己犯过的错,果然,我每一次都原谅了自己。弑母的吴谢宇改口称行凶动机是为了帮母亲解脱,我知道这是他为了逃脱罪名的说辞,但是我也相信在他逃亡的这段时间里他肯定也用这套说辞欺骗过自己,他还天天沉寂在酒精和性里麻痹自己,用来逃避负罪感。这让我觉得在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真的还有李雪这样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坚持负罪前行的人吗?我们不信前世今生,不信轮回,不信天国和地狱,只此一次的人生谁都希望能轻装上路。所以无论多大的罪,我们总能找到借口骗自己,或者找到方式麻痹自己,又或者去寻求宗教的帮助,总有一天我们会获得平静。
所以这也是我喜欢李雪这个角色的原因,她知道人都是健忘的,都是容易原谅自己的,她因为害怕自己会逃避会忘记,所以选择跟医生在一起,时刻提醒自己的孩子的病是可以治好的,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她,她不能忘。就算梦境并不是真的,旧的“信仰”,新的“信仰”都破灭了,她仍然选择不忘记。她最后意识到不忘记就是意义,直面痛苦就是她的信仰。如果没了这个痛苦,她的生活就彻底虚无了。所以这也感染了阿斌,最后一幕阿斌住回了跟前女友一起住的屋子里,选择了跟李雪一样不忘记。
虽然这个片子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我觉得人物还是很值得琢磨的,讨论的话题也比较新颖。作为处女作我觉得值得鼓励!
李雪和何斌,都是遭遇挚爱离世的人,也都是被梦境纠缠的人。
何斌的梦,指向无法挽回的过去。他在梦中一次一次在接到秦蕊电话后,急忙往两个人合租的房子跑。他一次一次攀爬那座漆黑的楼梯,打开门冲进满是煤气味道的房子,也一次一次揭开秦蕊脸上的被子,看见秦蕊的睡颜。反复的愧疚,耗干他正常生活的勇气。
李雪的梦,则指向玄幻。她准确的梦见李毅藏尸的位置,仿佛人死之后真的存在某个可以与活人沟通的桥梁,继续向挂念他们的人传达某种讯息。
李雪的梦对何斌无疑是具有吸引力的。在验证躯干埋藏地点后,警察继续在湘江打捞。另一只手被打捞出来时,何斌仿若魔怔般问:“头呢?”他是真的期盼李雪的梦全部灵验。
寻找头的经历非常曲折。 警察循着装躯干行李箱的线索,追查到买行李箱的人,然后调监控,找到一个做小买卖的嫌疑人。这个人交代,他就是图5万块杀掉李毅,贪财却没取走佛珠是因为慌张。
杀死李毅后,他把李毅的头铸在水泥墩里,应该被当作垃圾收走了。
何斌和李雪沿着城市收垃圾的体系一层一层的找,最后找到垃圾处理厂,工人说前几天收的垃圾已经全被烧掉了。李雪望着烟囱里冒出的滚滚浓烟,失神。
电影从一起惊悚的命案开始,过程充满悬疑,等到真的揭露案件真相时,死者那离奇的死亡原因却又那么的无常,无理,甚至不具意义。
可是死亡的真相和死者身边人所背负的情感却往往是两回事。李雪的女儿死于意外,何斌的女友死于抑郁症。两个人客观上对死者的死亡没有责任,某种程度也都有责任。
生者一旦陷入自我追究的心理,人生前途自然布满喘不过气的黑暗。
女儿死后,李雪和李毅都长久的走不出来。李雪与可能治疗女儿先心病的医生交往,以情欲填补内心无措,仿佛自己还在女儿的故事线里行走。那一天弟弟李毅来告诉她,自己已经皈依,终于可以不再梦见外甥女,建议姐姐也尝试皈依,放过自己。两人爆发强烈冲突。
秦蕊死后,何斌也始终无法摆脱自责。他那时候一直以为和他在一起的秦蕊好了,秦蕊却说其实更糟了。那一通最后的电话,秦蕊说她撑得很辛苦,已经撑不住了,但是害怕对不起家人。何斌安慰说“你的爸爸和姐姐都很爱你,他们会理解你。”
这就是何斌始终不对秦蕊爸爸说的话,一旦说出,秦蕊死亡的愧疚也会沾染到秦蕊父亲身上。
李雪和何斌在找不到头后,精疲力尽。他们开车去了河边,躺倒看着满天璀璨,身心仿佛得到救赎。
没有生者知死,唯有死者知死。关上车窗,服下安眠药。
两个人仿若漂浮在无尽海之上。 迷离之际,李雪被冲远。
如果电影把李雪和何斌的赴死作为结尾,整个影片的叙事节奏会变得极其惊艳。就好比钢琴曲在观众听到兴头时落下干净利落的休止符,意犹未尽的观众停顿半秒后就会立即响起掌声,并在之后时时回味。
但《六欲天》偏在观众以为行将散场时,将黑掉的灯光又打起,呜呜咽咽,引出后续。
我个人欣赏这一点。如果在赴死处结尾,完成的是技巧上的更优;但是说出后面的故事,是导演的表达坚持。
人是什么?
是生死无名的芸芸万物,还是被灵魂标记过的与众不同?
人死后是什么?
是当他是平凡生物终有一死,他活着时留下的那些温存快乐、悲伤难过一笔勾销;还是企盼灵魂永存,未来我们终有机会再次相遇、偿还此生愧疚?
假如一个活人,困在上述的问题里,他终将走向日夜不宁的心灵惩戒。
电影里李毅的梦,就是死者在向生者传达的那一点点救赎的可能。 李毅给李雪的托梦,躯干、手全部灵验,如果头也能灵验,岂不是说明,世界上也许真的有某一个神秘的地方,在寄存着我们所牵挂的过世的人的灵魂?
何斌那脱口而出的“头呢”,看似失去了一名警察的理性素养,无意吐露的也是他10年抑郁所期盼的那一点点可能。
如果有希望,就好了。如果死者在用另一种方式存在着,这一辈子生者心中的愧疚总算可以减轻一点了。
可是李毅的头却没灵验。正是因为找头的落空,让李雪失去继续活着的力气。
可当她服下安眠药后,却再一次梦见了弟弟。弟弟说头在北大桥下,于是李雪拼尽所有力气打了求救电话。
最后,李雪何斌在湘江北大桥下的废品站里找到李毅的头。
李雪给李毅安葬后,离开长沙,开始新的生活;何斌辞掉工作,遇见曾寻求他帮助的姑娘。
姑娘即将生产,她让何斌来听听她肚子里小宝宝的心跳声,何斌贴着姑娘的肚子,听见新的生命有力的跳动声,脸上露出平和的微笑。
《六欲天》开始于死,结束于生。
如果开始于死,结束也于死,整个电影的调性唯有悲凉孤寂。但是《六欲天》在用一种近乎玄学的视角,去一点点推进探讨生离死别之后的情绪黑洞和艰难救赎。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纵横交流的亚欧大陆,还是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语言文字习俗迥异的人类文化都不约而同拥有灵魂轮回的说法。
电影中找李毅的头串起后半场主要线索。
长久以来,我们都认为头是人类的灵性来源。
找不到头,也许意味确认人是否拥有灵魂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但越是唯心的东西,在越是事实的悲剧面前越有救赎力量。我一直记得马东曾在《奇葩说》里说在他父亲去世三年后,他梦见了父亲。在那个梦里,他梦见父亲说“我走了”,于是在梦里他就知道,他终于成功和父亲告别了。
那么痛彻心扉的经历,那么深刻的迷茫和虚无感袭来,那么多午夜梦回的百爪挠心,那么多心中预演千百回终究无法去说的话,告别绝非易事。
《六欲天》到位的关注了这一群体,作为演员转型导演的第一部作品,我很喜欢。
本文首发于我的公众号:贺兰说
对于亲人的离世,祖峰给出了两种不同的对待方式:忘却和牢记。对于前者,是阿斌前女友的姐姐。当阿斌在葬礼结束后回到书店,告诉她妹妹曾经患抑郁症的痛苦经历,已经淡忘的往事浮现心头,痛苦再次袭来。她指责阿斌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让她再次处于受苦者的位置。
对于后者,则是李雪。李雪的女儿因为自己的失职丧命车厢,她选择不忘记,继续与主治心脏病的医生有染,以此将痛苦的记忆铭刻进日常生活。她认为,自己一旦忘记了女儿的死,就是在行驶背叛,因此她对弟弟通过放生找到解脱的举动心有怨恨。
阿斌夹在两者之间。前女友患抑郁症而死的事并非他的责任所为,况且他还曾悉心照料过对方。因此,他完全不必背负自我责难。但也许爱过太深,他始终无法从过往的记忆中走出来。对阿斌来说,痛苦的往事并不是能够人为忘记或记住的,记忆就在那里。
《六欲天》虽然在影像设计上差强人意——可以说,更多来自业余者的简单设计,但反过来,正是这种“业余”,反而增进了影像的力量,一旦贯彻规整的视听体系,便毫无新意可言——但在文本概念上,却来得相当深刻:中国人世界观中的痛苦与轮回在电影中得到了呈现。
一个人的死亡并非简单抹去一个数字,死者对生者带去了深重的影响。那些活下去的人,不得不背负痛苦的记忆继续活着。有人选择忘记,有人选择皈依佛门,有人则选择记住(像李雪那样,成为主动的受难者)。新冠疫情造成了那么多人的离世,这绝非一串冷冰冰的数字,连带还有幸存下的家人他们痛苦的回忆。
活着的人并不比死去的人更好,他们没有彻底解脱的办法,遗忘的记忆随时可能重来。痛苦会传染、会蔓延,进入永恒的轮回。这是精神上无止境的折磨,或许是比灾难更深重的灾难。正如北野武所说,“灾难并不是死了两万人这样一件事,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两万次。”
《六欲天》。
英文名是《长沙夏天》,中文起这个名字多了很多宿命意义。
选择关注不同的抑郁人群,聚焦心理变化,这样的题材是大胆的。
导演、编剧和演员都用了心,在沉闷与对撞中寻找着一丝哪怕是决绝的平静。
所有的归结到一起,是一个主题。
凡是接触,必有孽缘。
我们在日常的生活中,不可避免都会遇到很多人,由此发生接触和联系。
那么,什么样的接触和联系才是安全的、可控的,不至于产生孽缘的?
没有答案。
因为每个人的接触认知不一样,内心的可控程度也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六欲丛生的体现。
孙悟空最后打死了六耳猕猴,和那个代表六欲之恶的分身告别。但是,谁又一定能保证,这里面是不是也包裹了正向的单纯、好斗、义无反顾?
锁闭与抛弃,或许只是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是每个人能够达到彼岸的心路注定是不一样的。
希望我们每个人,能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和解。因为,孽缘是必然,其实并没有对错。
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更好地与自己和解一些吧,不用太强硬地去对抗和改天逆命,吃喝拉撒睡得好一些,未尝不是更好的命运。
如是而已。
肯给鱼放生,却不肯给自己放生。和心脏专家偷情,用这种方式勿忘女儿。下雨天想出去走走,天热又想凉快。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为什么又要把过去告诉我。有些痛苦就像水泥,没法把过去浇筑。有些经历就像天气,总是不遂人愿。故人若能托梦,死后若有灵魂,就像河边被风吹乱的伞,上有六欲天,下临七情地。
电影非常惊艳。阿斌和李雪都是被困在了某种痛苦中的人,他们的相遇和相互救赎也非常有魅力。
3.5 这是拍了土味版的《唐人街》+《鲁贝之灯》+《白日焰火》+《海边的曼彻斯特》吗...祖峰还是挺有魄力的,故事在半途后就没有案中案,一条路走到黑。闯进先前租住房间后的面光与滴水声一幕,以及不少“另一个世界”的对白与梦境设计,仿佛在提醒“这是一个鬼片”。把酷暑拍出极寒的炙热感和悬浮感,影调能带人不断沉浸在角色的情绪中。而整体的表演系统其实也很有趣,撇开天池式吼叫外,其他人都游离在类型与日常表演间,真是难以描述的一种质感。
PYIFF08,之前一个朋友做一个犯罪片,剧本送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退休的老警察,这位大爷说警察日常应该如何办案,如果这大爷看到祖峰的这部电影,应该会满意吧。祖峰把一个犯罪类型片处理成这样,虽然算不上高级,但反类型的做法上也不失为一种正确的做法。剧作上更进一步讲,凶杀案并不是重心,真正的重点在两个同命相连的人物身上,后半段情绪起来之后,观感还是不错的。祖峰应该听了不少导演课和影片分析课吧,他对视听语言的理解比很多新导演强,在镜头调度上是有视听思维的,技巧是正确的,只是稍显生硬单调了一点。对于故事线的执着,让电影整体的节奏出了问题,后半段显得冗长,情节连贯上也有几场戏略突兀,优点也是让故事变得非常完整,人物塑造是成功的。能看到一个有视听思维的新导演,还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他算是三大入门了。
#72ndCannes#一种关注第二十一场。高开低走,提前半个小时结束完全没问题。《今日说法》的案子选得挺不错,其他部分编得都不行,要不是念在祖峰当年演李涯给我印象太好我要给二星半。心疼黄璐。(惹看到现在不会我这个三星是最高分吧……)
看完整个人都要抑郁窒息了……案情突破顺风顺水就不说了,后半段在那摩擦半天的,劳资比雨刮器还着急了。更让家姐莫名发飙不知道是整啥,抑郁症也不能搞得这么不正常人类啊。结果性压抑要去死,油腻出轨好快活。当然,还有几幕画面是有印象的,垃圾发电之类。
结尾漫天飞雪中,有人按了车钥匙,嘀嘀,打开车门,放生了谁?调度精细,有黑泽清味道。难得地对每个人物都倾注最大的温柔。
拍的相当不错,部分段落的电影化手法及声画处理非常高级。影片反常规的处理,在国内侦探悬疑片,是极为少见的,也是极为大胆的。祖峰和两位女演员的情欲戏后来被拿掉,真的可惜。
#Cannes# 5⃣️电视感十足。两个放不下的人相遇再各归各路,其实结束在海面上越飘越远就行,后面拖沓了。黑幕错误鼓掌的确蛮好笑的。不懂有什么好技术原因的。
5分,片子非常普通,或者说平庸吧,也没什么好说的。刘天池老师客串那一场戏,表演非常过度,舞台感强,特别抓马,根本不像在演电影!很让人出戏。
好大一出melodrama,想法有闪光点但执行差得要命,对白做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某些人的表演也是让人浑身不适。对比一下娄烨是大师,真是错怪了风雨云。
#72nd Cannes# 影片本身的质量也还算不错,不过实在拍得像一部两个小时的日剧SP,搁在戛纳这个场合就比较尴尬。人物和情节设计该有的点也基本都有,侦探/悬疑片的类型元素并不是那么强烈,或者说不那么重要。对警察事务性的工作,尤其是排查和寻找线索的琐碎过程,跟美剧路子比较接近。做得比较不错的是对人物心理机制的深入探讨。其实这个故事真没有什么特别大不了的过不了审的地方(不过戛纳放映的版本确实没有龙标),感觉尺度还没有《南方车站的聚会》大呢,另外一部在长沙拍摄的电影(英文片名“Summer of Changsha”),所有演员不是讲京片子就是讲普通话也是让人有点尴尬,不讲湖南话起码也要讲塑料普通话好哇?
挺难的,影片本身质量不说,结尾都改成这样了还是拿不到龙标,我要是主创我难过死了
C+ / 暑气蒸腾中的失神与眩晕、忧郁与哀悼。城市空间特性并非重点,但是在特定位置完成了四两拨千斤的情绪传达。除了偶尔破功的精神分析师派头金句和非要讲完故事连接起所有人物的结尾之外都很好。
前面法治在线,后面模仿娄烨。从台词到表演到配乐,没有一个是高明的。终于捱到电影黑屏,一位观众疯狂鼓掌。结果字幕渐渐淡出“四个月后”。
没有欲望的人,观看户外闯关节目等于做爱。被阉割的国家机器,吃药,跑步,上班。巨大沉默的烟囱冒着黑烟,吞没了无数人头。这引以为傲的国家专利,为国家为人民发电。这一代人已经没有了希望,从漂浮的海上醒来,循着婴儿的心跳声,试图寻找新的答案。比《少年的你》勇敢更无力,中年无力。七零八零就这样了,九零已经死去,新的零零后进了监狱。that's it. #错过开头十五分钟,🌟🌟🌟
视听几乎没有什么表现力,好不容易出现灵光乍现的自杀一段,接着迅速被虚头巴脑的文艺之心扼杀在摇篮里。
这部电影就像“尿不尽”,当你以为马上要结束时,咦,怎么还有!咦,怎么还有!咦,怎么还有……
后四十分钟的确太沉溺了。但作为一个电影,罪案线和人物线都很完整。调度和叙事表达也都是电影化的,视觉质感的电视化不代表电影就是电视剧。
城市空间心理阴影肢体恐怖与心理畸变有日式风味,人物形象与探案过程又有些韩国犯罪片的影子。旋转楼梯和透过窗帘的表现主义灯光之类更往经典时期影像经验诱引。有趣的是这些全都自觉不足或者野蛮试探,不然不会有最后一小时好像完全没剪对的拖沓混乱。与幻土警察梦双生花,本质上都是在西方影像经验尤其是视觉符号技巧基础上调动东方土壤文化/社会元素。啊其实是想说,这无法摆脱的疲倦重负错乱我懂。